“属下贱名乌戈。”乌戈连忙回答。

    沈玉泽低头对他一笑,“我此行不是来探你们的底的。”

    乌戈脸上笑容微僵,“小的……小的不明白大人是在说什么。”

    “这西北一向是大吴重兵据守之地,所有卫所整合起来,便有二十万人之多。两王之乱,剿灭鞑靼,西北功不可没,可居首功。”

    乌戈嘴角微微一扬,可沈玉泽话语未落,“然内阁首辅华锦秋大人上奏,参你们长官与鞑靼勾结,放任鞑靼入城抢掠,滥用私权,命人其时大开城门,不操戈阻拦,反护其平安离城,条件为所得财物则五五平摊,我说的可对?”

    乌戈连忙辩驳:“那是有小人污蔑!”

    沈玉泽直了直身子,“是不是污蔑,我不知。我所知的,是西北的百姓苦受鞑靼骚扰,而你们……则困于缺粮断饷。虽有军田,奈何大多军户逃亡,田地被豪商兼并,朝廷又不肯发粮,若不是靠着鞑靼从民间搜刮的粮食,你们在对付皇九子时,已经断粮绝食而死了。”

    乌戈抬头看向沈玉泽,想起在军营断粮的那段时光,彷佛优在昨日,鼻尖不禁酸涩起来。

    “我不是来查你们的。”沈玉泽语气温和:“我所负皇命实则另有其事,与鞑靼入城之事八竿子打不着。你无需如此防备我与鞑靼接触。”

    乌戈抬头,目光陷入了那一对深邃的泉源中,那里宁静却深不见底,他很快察觉了几分危险,连忙有垂下了头。

    沈玉泽一摇缰绳,继续路途,乌戈看着他清瘦的背影,不敢相信眼前这位钦差,居然是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一行人往内走去,许久后才听见了些许声音,他连忙便加快了脚步,往那市镇走去。

    眼前的场景映入眼帘,沈玉泽有几分不可置信,严寒的天气,路边却坐满了人,脚下只是铺着薄薄的毯子,把地面的寒气隔开。

    这天上的飞雪漫漫,没看见乌泱泱的人头,全都被冰雪覆盖了。

    沈玉泽从马上跳下,乌戈下意识地牵过了马,随着他脚步急缓而跟随。

    大多人的怀中都抱着一两个幼童,他所见最大的也都到了总角之年,最小的……尚在襁褓,脸色

    青黑,也不知是生是死。

    与他们同在街上走动的,便是一些身着异服的外地商人,细细打量着货品。

    这些都是待买的幼童。听鞑靼俘虏说,这里一带的百姓大多都聚集到了这,生活困穷,不得不迫使他们卖儿鬻女。

    有不少西北来的商人,在此处转悠选人,要是被哪个富商相中了,不管是为妾为奴,儿女还能寻个好去处,不必困在这战火之中受奔波之累了。

    沈玉泽有几分心酸,但深处的怜悯心很快便消散,此时忽然前方传来一道低沉的叫喊声,他随即回过了头,发现是一个女童正奋力挣开一个壮硕男子的钳制。

    “臭丫头!”一个外地商人,一手紧紧抓着自己疼痛的手腕,疼得弯下了身,那女童也不管她身旁的母亲和她怀里的婴孩,转身便跑。

    那女孩跑得极快,脸色早被冷风吹得冻红,像是极力要离开这鬼地方,可她哪是几个大男子的对手?不过跑了几步便又被人逮着。

    “放开我!”她的领子被人拎了起来,双腿在空中不停抖动,那抓她的男子脸色阴鸷,“呸,你个小贱人,咱们马老爷好心买了你,你居然还恩将仇报?”说完便上去一巴掌扇了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