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许不是故意撒谎的,可他知道一切只是虚妄。

      一命堪比纸薄,一诺却重千金。

      她还不懂,什么一眼万年、什么一往情深,一旦放在了谎言之前、诺言之前,便都显得太轻易了。

      萧子任的尸首也是从偏门抬出去的。

      府中不曾备下白纸铜钱,莺儿便空着手,追着那瘦瘦长长的棺材哭了一路。

      萧子窈隐隐的有些不忍,却再也落不下泪来。

      她于是点住莺儿道:“你好歹也在府中伺候了许多年,更对三姨与五哥照顾有加,我定会将你安置好的。你若想留下,我便像三姨那般的待你,绝不刁难苛责,你若想走,我也不会短了你的银钱。”

      莺儿听罢,便奋力的睁一睁哭肿了的眼睛,哑声道:“六小姐,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准我留下来吧!眼下,三小姐还在外留洋,若有朝一日她回了府,见三夫人不在、五少爷不在、我也不在,那她便当真是无家可归之人了。”

      此话有些凄厉,更有些意味深长。

      谁知,萧子窈并不恼,只哀哀的开了口。

      “莺儿,我还在、爹爹还在、帅府也还在,你为何要说三姐无家可归?”

      莺儿怯怯的哭了起来。

      “六小姐受尽宠爱,自然不会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只要最亲最亲的人在身边,哪怕风餐露宿,也是有家可归的,不然……”

      萧子窈浅笑着打断了她。

      “我怎么不懂?那些宠我的、爱我的人,也都快要不在了。”

      帅府上下,一片凄冷萧索。

      萧大帅只将沈要唤了过来。

      房门一开,萧大帅便开门见山的说道:“沈要,我的儿子们死了,现在便轮到我了。我把子窈交给你,你替我看护好她。”

      话毕,便从怀中如利箭似的掷出了一枚金符。

      沈要冷然的接下。

      “我本想风风光光的将子窈嫁出去的,嫁妆要隆重,三军还不足够,更加千金才是!不过,事到如今,只有这些了。”读书吧

      萧大帅自嘲道,“我算不得一个好父亲,便求她能有一个好丈夫。我养了一支亲卫的精兵,凭这枚金符便可以调动他们,你拿好。”

      沈要不形于色,手却攥得紧了些。

      萧大帅笑道:“我知道你不爱说话,可是你得记住,往后要多和子窈说话,她的身边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