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萧子窈目前的身体状况而言,离医院给的指标虽不至于说相差甚远,但总归还是差了些意思的。

      她身上的病根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唯独太瘦竟是其中最大的问题,偏她又不爱吃饭——也不对,其实她是吃不下饭,她心里的事情好多,心事填满了肚子,自然便没有肚子再去吃饭了。

      因着此事,无论是白房子上上下下的哪一个人,都为此挂心不已。

      迟榕于是说道:“子窈一定是因为不开心所以才吃不下饭的,这个世界上所有不爱吃饭的人,都是因为不开心。”

      她言之凿凿,说正经事很像说笑话,吴清之听罢,遂点她一下,就道:“迟榕,这开不了玩笑的。”

      “这怎么会是玩笑!”

      迟榕立刻很不服气的反驳起他来,“无论是人,还是小动物,一生下来之后就只有两件事情不用教,那就是呼吸跟吃东西!这就是那什么……那什么达尔文说的生物本能!如果一个人连本能都没了,那肯定就是因为他已经活得非常非常非常不开心了!”

      如此,迟榕便一面嚷着,一面钻到萧子窈的身边抱住她去,说:“子窈,你要开开心心的——你以前被人爱过,现在正被人爱着,以后也会拥有爱,你的爱是所有人的爱做的,你要开心。”

      相处多时,萧子窈其实总觉得迟榕始终像个孩子。

      眼下,她已有十九岁有余,半大不小的年纪,算孩子也算大人,唯独讲起话来的时候仍然带着一种孩子气的头头是道,总是能够莫名其妙的就说出一句真理,很教人震惊。

      她眼光执着。

      “子窈,我们就从今天开始,每天都比前一天多吃一点点东西,哪怕是点心也可以——你喜欢吃什么?”

      萧子窈微微一怔,随后沉默片刻,终于开口应道:“我……想吃蛋挞,桃酥也行。”

      迟榕立刻鼓掌。

      “太好了,我也爱吃蛋挞,更爱吃桃酥!我这就叫厨房去做!”

      “哎,別。”

      萧子窈忽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家里做的没意思,不如咱们出去吃?”

      她于是招着哑巴过来开车。

      “哑巴,你过来!”

      萧子窈柔声细语的唤道,“我跟迟榕要上街吃零嘴,你开车,好好陪陪我,知道了吗?”

      是时,晌午已过,哑巴平时左右只需要照顾萧子窈一个人,便没什么别的事情可做,遂坐在檐下远远的托着脸偷看她——其实那哪里又是什么偷看,分明就是光明正大的看罢了,更何况,旁人都瞧见了他的眼睛,黑漆漆的、碎亮碎亮的,像一条狗,眼珠子转不动,只管一声不吭的黏在了主人的身上。

      原来,从头到尾,居然只有他一人偷偷摸摸。

      他或许本来就是一条狗,无论大小,都是狗。

      狗要想的事情并不多,甚至特别少,就只想一个人、只想一个主人就好,所以哪怕鬼鬼祟祟也不用在别处,翻来覆去的,到头来还是用在了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