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拾心思,在山腰小屋里找到小错,他一直在我扫墓时默默等我,我与他商量一番,便有了主意。

    “想试梁挽,就先看看杀他的人是谁,救他的人是谁。”

    小错点头:“不错,一个人的朋友若是没品没格,这人也就是个便宜货。一个人的敌人要是不强不狠,那这人也就是个绣花枕头。”

    我把茶一饮而尽,抹了唇边亮晶晶的珠子,笑道:“那我们先好好装扮吧。”

    做坏事要偷偷摸摸的,做好事儿更要鬼鬼祟祟。

    坏事儿出了名儿,千里万里的人都来找你麻烦。

    好事儿留了声儿,不人不鬼的全都来找你麻烦。

    小错却好奇道:“聂哥以往外出,都是怎么扮的?”

    我笑着脱了他那毡帽,揉了揉他一头乱糟糟的错乱头毛,然后一转身,我从木板床下里取出了十七八个模样别致的小箱小盒子,摊开来,全是一些假鬓、假髻、假胡子、假眉毛,甚至连黏了腿毛的皮都有,除此以外还有各色的衣饰武器……

    回头一看,发现小错已经被这琳琅满目的假物博物馆给震了一惊,一双积了冷月清辉的猫猫眼,滴流弯儿的到处转,没个停的时候。

    我抖了抖身子,像山间野狗抖掉雨滴似的抖开山上的湿意,然后钻进了毛茸茸的假毛堆里,把各种毛毛布布皮皮都往身上贴贴。

    小错却注视着这些奇形怪状的衣物和武器,看着那刀剑上的凹痕与血迹,陷入了一阵难言的沉思。

    他默默地看了好一会儿,静得像被月色剥了文饰的凸枝,好一会儿才生出点儿动静,他问道:

    “过去三年里,南方武林至少有五十六个高手离奇死亡或失踪,死者多为剑伤,可杀死他们的剑法又都迥然不同。我原以为,至少是十七个不同的高手杀的……”

    “如今看这些死人的衣物首饰……他们难道都是聂哥一个人干的么?”

    我眉间一剔,把一个粗横如山的眉毛贴了上去,口气悠然地仿佛在说一件与我无关的事儿的。

    “是我偶尔出去时干的。”

    小错把唇也咬紧了几分。

    “你守明山镇已够辛苦,怎还千里奔波,去那么远的地方杀人?你不该这样多次犯险的。”

    我这时:“确实不该。”

    然后笑了笑,露一口森冷尖利的大白牙:“但忍不住。”

    这些人确实是高手。

    但也是高手中的恶人,恶人中的翘楚。

    他们的恶,能让聂家长大的我听了都怒发冲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