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料光滑的黑色衬衫仔细看能看到些许条纹,显得更加立体,灰色的西服马甲紧紧包裹着坚实的肌肉,让那本就高大的青年看起来更是宛如一头蛰伏的猛兽,蓝白色条纹领带或许是系得有点紧,让“猛兽”有些难耐的扯了扯领结让自己松快一下。

    监督难得换了一身正装,为了出席这场晚宴。

    他不喜欢西装,那种修身的服饰总让他感觉很拘束施展不开,但往往仅从服装举止便可看出一个人对某个人或某件事的态度,而监督目前还不希望对方觉得白荆科技看轻了他们——至少现在还不行。“监督,你不要随便扯领带,你看看都歪了,我帮你整理一下。”少女带着些许责备的声音从身边传来,让那“猛兽”尴尬的挠了挠头,苏筱今天把她参加毕业典礼压箱底的晚礼服都翻了出来,黑色的鱼尾裙勾勒出少女曼妙的曲线,上好的布料上绣着大小各异的水钻,远远看去仿佛一条璀璨的星河萦绕其身,黑色的薄纱层层叠叠,让素雅的长裙多了些许华丽之感,女孩儿化了淡妆,长发也烫了大波浪,一时间确实有了些成熟的风韵——只要不开口说话。

    监督一边装傻一边弯腰到一个苏筱合适的高度,任由少女帮他仔细整理好领带又别了一个kuku茶联名的领带夹,幸好只要靠下些就不会被看到。“走吧,亲爱的苏小姐。”监督直起身笑了笑,苏筱红着脸瞪了他一眼,最后还是顺从的挽住了对方的手臂。

    印着烫金曼珠沙华纹路的黑色请柬被送到门口迎接的侍者手里,监督二人便顺利进入到了会场之中。这是海临市长长子举办的一场私人艺术品展览会,被邀请的都是些年轻男女,虽然没有什么大人物,却处处是些熟悉的影子——倒像是个政商界纨绔子弟的大聚会。监督在这群人之间如同鹤立鸡群,不仅是因为接近两米的身高,也因为他白荆科技监督的身份。这里大多数人都还未触及家族的产业,或是年纪不够或是阅历不足,因此倒是手握实权的监督成了引人注目的焦点。

    只是监督和苏筱的注意力都不在那些刺探的目光,而是空旷的展厅中一件件诡异的“艺术品”上。

    大部分都是精致的刺青作品,只是本应出现在某人脊背,胸膛,大腿,手臂的图案只剩下一张薄薄的皮肤,被裱在精致的画框中成了一幅幅生动的死亡颂歌。

    大厅正中的展柜中摆着一颗头颅,各色宝石镶嵌在骨头表面被雕刻出莲花的形态,在聚光灯下显出五彩斑斓的瑰丽色彩,价值不菲的大块月长石被打磨成球体成了眼珠嵌进眼眶,空洞无神的宝石眼睛显得美丽又令人毛骨悚然。

    大大小小的骨雕作品更是随处可见,从仅有指节大小憨态可掬的白兔,到几十厘米高瘦长的观音像,监督微微眯了眯眼,他自然不太信这些会是什么象牙制品。

    “监督……”身旁苏筱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她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正死死抓着监督的胳膊,她感到震惊,恐惧,愤怒,仿佛自己并非身处展厅,而是一座由一条条血淋淋的人命堆砌出的坟墓。监督拍了拍苏筱的肩膀以做安慰,除了身边亲近的人,他并不在意其他人的死活……生来情感缺失的他能长成现在这样五好青年的样子,全靠老师师兄拎着他没走歪路。

    “女士们先生们,请各位移步这边,卡尔罗少爷有话要讲。”清亮的女声响起,原本在展厅自由参观的宾客们便慢慢聚集到了西侧——看上去像是个模特T台,不知道的以为要搞什么时装秀。西服革履飒爽的女子推着轮椅出现在舞台一侧,青年端坐在轮椅上,一头金发梳得一丝不苟,那双黑眸深邃又阴翳,落在身上像是被黑暗中的毒蛇盯着令人毛骨悚然,他苍白又十指修长的手握着一把价格不菲的蛇头手杖,杖身雕刻着与请柬上相同的曼珠沙华图案,青年的身份不言而喻。监督的视线只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便兴致缺缺的移开,落在了他身旁那个披着斗篷看不清容貌的身影,单论体型的话,倒是跟他们要找的人身材相仿。

    “各位女士先生,不,我更愿意称呼各位为我的朋友们,是艺术女神的指引让我们今天能在这里相会,展厅里所有的艺术品皆是我十年来的得意之作,不过在今夜,它们的光辉注定成为陪衬,”金发的青年用那如丝绸般滑腻的声音托着长调开口,让监督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今天,我历时一年零三个月,心无旁骛,呕心沥血创作了这个作品,我今生最满意的作品,终将留名艺术史的作品!”卡尔罗越说越激动,他的手杖点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四周逐渐响起震耳欲聋的掌声,监督百无聊赖的掏了掏耳朵,他对那些陈词滥调兴致缺缺,只希望能赶快进入正题。

    “去吧,去向客人们展示你的美。”卡尔罗用手杖点了点身旁人面前的地板作为示意,那只洁白的手骤然抓紧了披风,犹豫片刻便迈开步子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监督只能看到黑色披风下摆露出纤细的脚踝,那人赤着脚踩在T台上柔软的暗红色绒毛地毯上,更衬得那洁白的肌肤莹白如玉,也让那一节“枯枝”显得格外扎眼。从那只紧紧攥着披风衣襟的手便能看出他内心的抗拒,监督微微眯眼,他对这所谓的展示心中已经有了些猜想……恶趣味。“还在犹豫什么,把那些遮掩你美的东西都甩掉。”卡尔罗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似乎是千斤的重担压在了那不算高大的身影上,半晌他攥着布料的手颓然松开,那件轻薄的披风便顺着他的身体滑落,露出那熟悉的面庞和一身复杂的纹路。

    四下响起一声声惊呼赞叹,就连身边的苏筱都是抽了口冷气,那双漂亮的水蓝色眸子中浮现了些许的惊艳之色,只是紧随其后的便是心疼与怒火。

    田偌柔顺的发丝垂在额前,让他透出一种虚幻易碎的不真实感,一双碧眸中空洞失了光彩,像是个没有灵魂的傀儡,一枝焦炭梅枝从颈侧攀上面颊一直延伸到额角,让原本清秀的面庞多了一丝妩媚妖异,视线向下,他胸前乃至腰腹大片的肌肤上绘制了一个手捧人心的天使,天使栩栩如生,黑色的大波浪长发垂下,一双羽翼自耳部展开,那两朵红樱正好点缀其上,娇艳的乳尖被无情的穿了一对银环,银环中央缀着残翅蝴蝶,随着田偌的呼吸而起伏摇晃,像是天使的一对耳饰,也让整幅画面更加立体,天使闭着眼,有晶莹的泪珠自眼角滑落。

    他光裸的脊背上是一只展翅的鸟骨,但哪怕只是骨架那几欲直冲云霄得动态感也展现的淋漓尽致,足可见绘制者的功力之深厚,一双腿修长笔直,鲜红欲滴的曼珠沙华文在颇具肉感的大腿与手臂上,就好像田偌的身体就是一块洁白无瑕的画布,任由作者去发挥创作。田偌沿着狭窄的舞台往前走,感受着那些或是狂热或是赞叹的目光,那些伸向他的手充斥着对艺术品的崇拜与人类最原始的欲望,田偌放任那些触碰与抚摸,他在T台的尽头站定,蹲下身将两腿张开,他的男根没有夸张的大小显得格外秀气,隐藏在春袋之后的一朵肉花还是洁白的颜色,他伸手以两指撑开柔软的花唇,将内里艳红的软肉与顶端那颗同样被穿了银环的娇嫩蕊豆露出来。田偌的神色没有半分变化仍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与监督记忆中那个腼腆害羞的小警员简直判若两人。

    失踪一年零三个月,很难想象他在这段时间中肉体与精神都遭受了怎样的摧残。

    “他们怎么能……!”苏筱在看到田偌露出这般姿态时几乎要忍不住出声质问,监督揽着少女的肩膀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现在还不是时候。手杖点地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是在传达某种信号,监督看到田偌的表情第一次发生了变化,痛苦挣扎,最终却又归于死寂,他轻轻含住自己的两根手指,葱白的指尖拨弄着红舌,直到指节被唾液弄得晶亮,晶莹的唾液在空中拉出一道暧昧的银丝,而田偌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那两指探进了自己紧致的甬道中。毫无尊严,就像是供人娱乐亵玩的玩偶,田偌一边以手指在穴道中轻浅的抽动,一边抚上了那因穿了环而一只勃起兴奋着的花核,慢慢的有晶莹的蜜汁从那艳粉的甬道被挤出来,滴落在地毯上,被调教得过于敏感的肉粒只是这样轻微的摩擦都会激起剧烈的快感,田偌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翠色眸子中盈满了泪水,贝齿咬紧红唇,或许不让呻吟溢出唇畔已是他唯一能做的抵抗。

    不知是谁发出的第一声惊呼,人们的注意力才从田偌这场香艳的演出回归到了他身上的那些“艺术”。一点点红色在原本黑白的画面中显得那般扎眼,而红色还在蔓延。面庞上的枯枝绽放出娇艳红梅,胸前的天使睁开了赤色的双眼,清澈的泪珠化为了两行触目惊心的血泪,他背上的骨架更是仿佛在瞬间疯狂的长出血肉来,赤红的羽毛覆盖全身,诡异的鸟骨在短短几秒便化为了浴火的凤凰,每一根羽毛的纹路都清晰可见,让人仿佛能听到它的鸣叫,看到它冲天而起。红色,只是红色,就让原本黑白的画面完全变了模样,就像是两幅截然不同的画作用不知名的方法绘制在一起交替出现,鬼斧神工。“……温度,这种红色颜料的显色温度比黑色的要高,当体温升高到一定程度,它才会显现出来并覆盖部分黑色,形成两幅画面转换的效果,”监督似乎终于提起了兴趣,原理很容易猜到,所以这场看似淫乱的公开自慰也不过是提升体温的一种方法,只是对方的品味选择了这种下流手段罢了,“这么大面积的文身,从图案设计到实施,一年多倒是比想象的要快啊,毕竟是这么大面积的伤口。”

    “哈哈哈哈,确实,如果是普通人,或许根本撑不到这副作品问世就会死掉,而这个作品又恰恰需要载体活着才有意义,”卡尔罗或许是没想到竟然有人能只凭看就猜出了玄妙所在,他的视线投向观众席,带着些许的赞叹与欣赏,“所以我才选中了他,一名拥有自愈能力的同调者,没有被世俗所污染,干净,纯洁,多么完美的画布,为了得到他,我可是动用了不少关系。”监督面上挂着礼貌的微笑,眼中却是一片冰冷没有半点笑意。他还记得一年多以前的那场任务,田偌失踪的那场任务,明明他已经解决了所有的威胁,明明他给足了海临官方信任,他将田偌交给后勤便是放下了心从容的去清扫战场,殊不知竟是自己亲手将绵羊送去了狼口。昏迷的田偌没有被送到海临卫生中心,而是从此之后人间蒸发,再没有人见过他的踪迹。

    白荆科技动用了几乎全部的人脉也查不到线索,就连r.e.d.的行动也处处受阻,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拉扯着他们阻止他们找到田偌。

    “不怪你小监督,谁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r.e.d.的警犬先生这样安慰他,然而对方微微发青的眼眶无声诉说着他这段时间的疲惫。

    “小田已经被盯上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就算不是小监督,是其他人结果恐怕也难有变化。”那段时间十手卫的白发都多了好几缕,他和红玉顶着多大的压力在找人,也只有他们知道。

    监督和苏筱也时常去看望田偌的家人,看着他的父母从每日以泪洗面到麻木流不出泪,再到不得不接受儿子或许再也回不来的现实进而更加谨慎的看着其他的孩子,一年他们却仿佛苍老了二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