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半刻钟后,藤尸灵若有所感地看向北面,眼眶内鬼火幽幽跳动,咧嘴笑道:“来的还挺快!”

    话音未落,北面已经有阵阵冥能扭曲震荡而来,一股狂暴到让人莫名战栗的冥威疯狂地席卷而来,两边相距近三千里,然而在那冥威肆虐之下,成片的山岳接连爆碎为齑粉,就连数条不算宽阔的溪流水道都被那股冥威生生阻断。

    眼见那冥威汹涌而来,藤尸灵笑容越发扭曲,反手取出一根八节杖,重重往脚边一拄,更有数具身高百丈,浑身披挂蜡泥的尸傀被他放出,配合藤尸灵合力撑起一圈边缘处疯狂扭曲的虚空裂痕。

    “走了!”藤尸灵伸手一抓,直接将刺鲸会众人全数抓取出来,抛入了裂痕,然后毫不犹豫断开了冥力输出,任凭那圈裂痕愈合之际,将他放出的数头尸傀尽数碾碎。

    咚!藤尸灵前脚带人离开,后脚便有一名身披黑色重甲的壮汉自北面瞬移而来,看着不远处正缓缓沉没的巡舟,这位拓蒙道司舟局的司舟禁不住气急败坏地一声暴吼,一拳捣碎了这艘本已经半毁的巨舟。

    壮汉原地暴跳如雷了半天,取出一枚传讯玉简,脸色阴沉地传讯道:“禀观察使,拓蒙道刺鲸会拦截司舟局官方巡舟,恶意虐杀全舟官吏与乘客,望观察使尽早做出应对。”

    ——*——*

    距离刺鲸会拦截巡舟将近五万里开外的一座山头上,时迟殇带着满身水汽凭空闪现而出,方才落地的他都顾不得观察周围,第一时间抛出太虚养龙环,放出来风怒,然后全力运转魂力,开始处理起自己这具近乎千疮百孔的身体。

    这次召唤冥河投影的后患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冥河投影的真实性竟是随着他的修为而同步加强,若不是他的魂道数次进阶,对冥河水的抗性增强不少,只怕是早已扛不住那股侵蚀,被消融个一干二净了。

    此刻他的魂体中,正混杂有上千滴冥河水,每一滴冥河水都蕴含着极其恐怖的消融力量,毫不夸张地说,时迟殇此刻就如同普通人身体里被插进了上千枚指甲盖大小的钢钉,而且还在血管、血肉中不停地移动。

    好在,随着时迟殇全力运转魂道,如洪涛的魂力也开始在体内流淌,那被魂力、魂识及种种大道包裹隔绝的冥河水滴也开始在他的操控下一点点被炼化,补充起先前被消融化去的力量。

    也不盘腿坐下,时迟殇立在山头,心念完全沉入魂体,而负责护法的风怒则是一身红衣,抓着太虚养龙环飘浮在不远处,不过他的目光却是时不时飘向时迟殇脚边的半截剑柄。

    那是时迟殇之前以刺鲸会那些冥皇、冥君的骨与魂熔炼而成的骨剑,其强度足以匹敌四品冥兵,却在冥河水雾的侵蚀下只余有半截剑柄,可想而知,那冥河水雾的侵蚀到底有多么的可怕。

    于是乎,就在时迟殇的沉心疗养中,两年的时光转瞬即逝。

    当时迟殇的意念离开魂体,重新感知向外界,他错愕地发现脚下的山头已不再寸草不生,而是草木葱茏,当然了,鬼界的花草树木颜色也基本是偏暗的,偶尔几株褐黄色的花朵落在大片大片如骨灰般苍白色泽的山林中,竟然也会有几分异样的艳丽之感。

    感应到时迟殇的气息变动,正端坐在不远处的风怒赶紧起身上前,拱手道:“您醒了?”

    “我疗伤了多久?”时迟殇看着周围与闭眼前截然不同的景色,失笑道,“怎么感觉山河变幻,换了个时代一样。”

    风怒闻言笑了笑,解释道:“禀主上,您疗伤不过一年时间,不过疗伤期间聚拢有大量阴气,久而久之,山下草木受阴气滋润生长茂密,还孕育出了数头魂兽,为怕冲撞到主上,都被我宰了。”

    当听见居然已经过去了一年,时迟殇神色不觉微凛,好在他赶紧算了算,发现距离文彦君要求的归期还有一年半,这才松了口气,要是他没能遵守约定及时回去,真不知那位集英堂首座会如何“报复”自己。

    这番心思不过在心头一闪而过,时迟殇的脸色很快便严肃起来,指尖一勾,凝聚出些许魂力,而他目视那缕苍灰色的魂力,眼神复杂无比,似有欣然,亦有忌惮。

    这次疗伤,时迟殇固然耗时一年之久,大大影响了他原先计划的行程,却也意外获悉了冥河水的部分构成。

    最初,他对冥河水的了解仅仅局限于“消融”和“同化”,而随着这一年他日复一日地炼化冥河水,加上镜照魂印的日夜解析,使得他又洞悉到了新的构成部分。

    但凡汲取阴气修炼鬼道,都会在阴气的侵蚀影响下逐步扩张五感情绪,从而让性情越发偏激,如果将此事定义为“有”,那么冥河水的构成中,就拥有着“无”的力量。

    “有”,让鬼道修士已拥有的“情绪”越来越“有”,不断叠加,最终量变达到质变,最终扭曲性情变为偏激癫狂的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