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葛青的耳朵里听不得“算计”这两个字,虽然事实如此,可他就是听不得。

    周爱华话刚落,只见葛青怒喝一声:“够了,周爱华!你口口声声说我这个算计,那个也算计,你有没有想过,我现在不这么做还能怎么样?你想想,咱们下乡了三年,有背景的知青早就返城了,就咱们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不急吗?”

    葛青这个人一直表现得很斯文,从不和人红脸,这次也是他第一次和周爱华争吵,周爱华愣了一下,上辈子这时候她是急,尤其是看到别的知青高高兴兴地返城,而自己还得去地里挣公分的时候,这种不平和愤懑几乎填充着她的内心。

    可她有良知,不会因此去利用别人。

    也许对葛青而言,赵夏丽只是他人生道路上某个阶段一块很重要的垫脚石,踩过了就没用处了。

    周爱华沉默了一会儿:“葛青,回不了城不是你一个人急。你爸妈在城里待在一起起码有个照应。我爸呢?被贬去锅炉房烧热水后,连个看望他的人都没有。”

    周爱华直视他的眼睛:“但是,这并不是你能利用赵夏丽的理由。你想回去,到时候可以想方设法病退返城,这又不是不行?何必要把赵夏丽搭进你的生活?”

    葛青“呵”了一声:“病返?那我回城后能做什么?他们愿意给一个‘病人’安排工作吗?合着我下乡的这三年都白干了是吧?周爱华,你太天真了。你知不知道赵夏丽家里的关系有多硬,我要是真能和她在一起,我起码能少奋斗十年!”

    话都说到这种地步,周爱华也实在跟他没什么好说的了,她看着屋外的落日余辉一点点被暗黑的夜给挤得所剩无几:“那都是你的事,能和我有什么关系?”

    葛青:“怎么无关?万一你说出去了怎么办?那我的努力不就是白费了?”

    此时此刻,他伪装的狐狸尾巴露了出来,周爱华沉默地看着他。

    她什么都没说,就看着他,却让葛青觉得她站在高处上俯瞰着他。

    他已经站在了道德的底线上,脚上沾满了肮脏的泥点子。可周爱华却纤沉未染,这让葛青嫉妒、不舒服。

    他们一起下乡,凭什么她能置身事外,干干净净?

    只是须臾,便有一个念头在葛青脑海里闪了出来。

    赵夏丽的哥哥赵超英二十五六还没娶妻,赵家人都为他操心的不行。

    只要赵超英愿意和周爱华结婚,那她便不能再这么说他。

    她和他一样,妥协于权势,等到时候他们回了城,安定下来,还能和赵家兄妹离婚,再续前缘。

    这个疯狂的念头在葛青的心里来回涌动,他看着周爱华浑身热血沸腾。

    他爱周爱华,也爱赵夏丽家里的关系,和他们兄妹结婚,目前是返城最好的法子!

    赵爱华眼瞅着天色越来越黑,葛青又像个榆木疙瘩一样钉在原地一动不动,她刚想让葛青快点滚,却见他上前一步,眼神灼热,握着她的肩膀:“爱华,我有办法,你去嫁给赵超英,我去娶赵夏丽,到时候我们一起返城。我想好了,之前是我太自私,只考虑自己,现在我还找到了你该怎么返城的法子,你不能再怪我!”

    他眼神如炬逼人,手掌也烫的周爱华一凌。

    她定定地看着葛青,只觉得他如今已踏上了一条疯路,无论她说什么,想必他也是听不进去的。

    而且,也不要反驳他,不然他只会更恼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