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猗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本官知道了,你先委屈几天,等把外面的事料理清楚自然会让你出去。”

    “多谢大人!”曹若水来了精神,又向前爬了几步,用极低的声音道,“大人,听下官一句劝,千万别去查走货的事,关将军掌兵多年,桑大人总理合州事务——”

    后面的话他没有明说,谢无猗却已心领神会。

    地方势力向来盘根错节,他们的眼线遍布合州,万一逼急了他们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谢无猗扫视墙角几只正在磨牙的老鼠,忽然问道:“连环凶案和孔帆税粮丢失一案,曹大人真的不知内情吗?”

    曹若水眼前一亮,之前他以为两位钦差对案情毫不关心,现在看来他们也只是在做戏。

    他就说嘛,陛下点的钦差怎么可能玩忽职守,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吧?

    曹若水心下窃喜,面上却并不显露,他恭恭敬敬地回禀:“连环凶案死者之间毫无关联,下官无能,驳不倒桑大人的鬼魂复仇之说。至于孔粮道……”

    谢无猗安静地看着曹若水几次欲言又止,急得简直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他应该是知道些隐情的,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会让他如此顾虑呢?

    足足等了一刻钟的时间,谢无猗耐心告罄,抬脚就走。

    就在她要迈出密牢时,身后传来一声很轻很轻的喟叹,轻到似乎只是她的幻觉。

    “百姓会需要那么多税粮吗……”

    谢无猗在门外和萧惟汇合,“殿下怎么看?”

    “老油条一根,”萧惟一直在隔壁观察曹若水的表情,眼下却有些泄气地哼道,“但凡说到关键地方不是低头就是磕头,生怕和你对视。”

    谢无猗对此深表赞同,“关庆元残杀百姓,他也未必干净,但我有些担心他最后说的那句话。”

    萧惟拉住谢无猗的手,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四下无人的荒地,“回去再说。”

    隔墙有耳的道理谢无猗懂得。和萧惟相处久了,她的脸皮变得奇厚无比,和他牵手拥抱早已见怪不怪。可今夜听到萧惟直白的心意,谢无猗便发现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同样是握住他的手,她便像着了魔似的神思恍惚,心口又麻又痒,整个人也如漂在海上,茫然无措。

    即便落后他半步,她也总是忍不住抬眼,余光偷看他洒满月光的耳廓。

    这一瞬,风停雨歇,他就是穿凿万里星河,逶迤而来的天人。

    谢无猗觉得自己实在过于忘情,便以拨开发丝为遮掩,轻轻捂住微热的面颊。

    回到官驿,二人立刻对坐案前,拿出大千的出货单仔细检查。按上面已完成的交货记录,只有墨迹最新的一处圈画有点可疑。那是一笔来自大鄢的交易,上面写道:

    望州客商贾二,大鄢红烛十五箱,十一月十一日申时二刻讫。

    这个时间与祥子描述的大千离开码头的时间基本吻合,但萧惟仍有一点不解,红烛在大俞境内并非禁品,为什么一定要从大鄢走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