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谢府也真是不会办事,一边殷勤地接准王妃回府,一边又不打点好行装,丝毫不为他们的宝贝公子着想。谢暄一共就带了两辆马车来,把最宽敞最舒服的马车让给她,他便只能和同行的家丁一起挤着了。

    其实谢无猗曾向决鼻村村民打听过,谢九娘生病这十几年里,谢家虽没来过人,但谢暄还是以谢家的名义悄悄送过好几次补品,故而谢无猗对他的印象还挺不错的。

    对于这个根本不熟的小妹突如其来的关心,谢暄倍感惶恐,“不了,小妹舒服就行,我在后面也是一样的。”

    “上来吧,暖和暖和再回去。”谢无猗掀开帘子,同时向花飞渡使了个眼色,让她去查看周围的动静。

    这个年纪的兄妹共乘一车固然不妥,但再拒绝就显得太生疏了,谢暄权衡之后也便依了她。

    谢无猗递给谢暄一块手帕,示意他擦干脸上的雨水。谢暄接过,先认真仔细地把头冠擦净,之后才去揩脸。

    看得出,他很在意那顶竹叶冠。

    两人对坐,也没什么共同话题,只能说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话,气氛一开始还有些尴尬。但谢暄见谢无猗不介意,慢慢地也放松许多。

    又走了一阵,马车猛然停下,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陡然响起。

    “求求你们救救我!”

    听到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谢暄立即就要掀帘子,不料谢无猗却一把按住他的手臂,眼中划过一丝警惕。

    路上如此荒僻,这妇人是从哪来的?

    “我儿子病了好几天,现在在前面的草屋里高烧不退……”妇人的哭诉隔着马车传来,“小姐,求小姐还有公子带我们一程吧,求求你们了……”

    谢无猗松开谢暄,但却没有出声理会。她轻轻靠在一边,揭起侧壁帘子的一角,透过缝隙打量那个妇人。

    此刻,妇人正跪在泥水里不停地磕头。她的粗布衣衫早已被雨淋透,脚上的两只草鞋也跑丢了一只。即便天色昏暗,谢无猗也能看出她脸色蜡黄,瘦得颧骨都凸了出来。

    谢无猗放下帘子,若无其事地揉起太阳穴。见她如此冷漠,谢暄不觉恼火。

    人命关天,载他们一程怎么了?

    还是谢无猗久病在床,早已不屑于施舍哪怕一丁点善意?

    众多念头如走马灯般转过,谢暄来不及多想,径自掀开车帘,见妇人满脸病容还在跪地磕头,心中更添酸涩。

    “夫人,您上来吧。”

    妇人一怔,瞪大眼睛回望谢暄,像是不相信他竟会让自己这样衣衫褴褛的老妇上车。她面色煞白,嘴唇不住地发颤。

    “夫人,”谢无猗突然接口道,“前面领路吧。”

    “你——”

    谢暄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谢无猗明明看见妇人自己也生着病还在为儿子求医问药,竟然还要让她冒雨领路,在马车上指路不是一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