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江城已不记得李轻歌,连程素年身上的伤是如何缝合的,那般诡异的景象,都悉数忘光了,怎的现在又提起了它?

    江城虽然没得他全部信任,但不会有诓骗他的情形出现才是。

    “李轻歌啊,从大人的铜镜里出来的,”江城单手比划了一个不明的手势,诡异地勾起唇角,“和大人一样,都是妖怪的,李轻歌啊。”

    程素年大怒,自枕下抽出剑,往江城那处全力一劈。

    江城猝然后退,叫程素年只劈灭了他手上的烛。

    房中顷刻陷入一片黑暗,程素年诧异之中正觉不对劲,突然背后有手将他用力一推。

    他惊喘了一大口气,睁开眼来,耳听一慢四快梆子声在远处经过。有光亮在屏风后亮起,睡眼惺忪的江城持着点燃的蜡烛绕进来,撩开他的帐子,捡起掉在床前的铜镜递给他。

    怎么?

    “大人怎么了?做噩梦了?”

    江城问,点亮程素年床头的油灯。

    黑烟自油灯火球上升,程素年连连喘息,怔然看油灯,再看向江城。

    江城的神色和动作,与方才梦里一致,不差分毫。

    梦?

    是梦。

    程素年抱着铜镜坐起身,垂头看铜镜。还未看得铜镜上有无文字,便听得江城问:

    “大人是梦见李轻歌了吗?”

    程素年抬头,睁大眼。

    江城持着蜡烛,凑近程素年,指一指程素年手里的铜镜。

    “李轻歌,从铜镜里出来的那个妖怪。大人可是梦到他了?”

    江城说着话,嘴角诡异弯起一个夸张的弧度。

    那弧度两头越来越往上,超出寻常人能做到的表情,越拉越开,直开到江城的眼尾。江城两排牙因这裂开的弧度全暴露在外头,牙龈鼓着,却并不影响他说话。

    “要是李轻歌没有出现过呢?要是李轻歌不能再出现了呢?”

    江城说着话,从嘴里吐出一截长长的舌头。舌头垂到他胸口,末端分开两岔,吐出又收回,嘶嘶作响。

    程素年猛地想到李轻歌先前送来的那尾巨蛇,冷汗渗出,但沉着冷静地抽出枕下剑,再往江城那儿一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