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她努力掩藏的秘密被人一下子看穿、戳破,像她小小的阴暗心思突然被摊开、晾晒在烈日之下。

    李轻歌一瞬间心跳如鼓擂,全身血液翻涌着奔腾着,脸上都有了酥酥麻麻的刺痛。

    是错愕,也是激动,更有惊慌失措。

    种种情绪交织之下,心反而在瞬间膨胀了起来,生出无边的勇气,让她反手抓住了那只揪她背包的手,仿佛只有提高音量才能强撑虚张声势的外表,近乎低喝又近乎质问地,反问那男人:

    “你怎么知道程素年?!”

    上下历史五千年,多少人在岁月长河里连个名字都没能留下,更别提在史书上留下一席之地。再说李朝是个短命的朝代,史料史书早被毁尽,后人修补的不过是没有文字的蛮夷留下的口口相传的历史,从侵略者的角度记录的历史,做不了客观真相就算了,还残缺简短。

    到目前为止,程素年也只在韦引鹤的竹简上留过名。

    他也并非是以诗词歌赋名垂青史的人。

    这样一个名字,被一个奇怪的、有随从的中年男人准确地脱口而出,难道不怪异吗?

    李轻歌反抓的手用了力,比起怕他抢玉佩,更怕这人跑了。

    “哟,这小妹,胆子大窝。”

    李轻歌身后有个打手嬉笑了一句,然后又被人提醒了一般,倏地沉默。

    那中年男人似乎是觉得被李轻歌冒犯,甩开她的手,甩得李轻歌一下子撞在身后的卡车门上,“砰”一声响。

    “我去!歌z——哥儿几个忙着呐?!”

    居岱的声音从楼上落下。

    李轻歌没立刻抬头,但那中年男人和几个打手抬头了。

    鸭舌帽檐角度抬高,店铺楼上的微光落在他脸上,李轻歌记住了这张粗犷的国字脸。还看清了这人右太阳穴的位置,还有一块硕大的圆形胎记,足有拇指大小,冷不丁一看,好像是枪击留下的弹孔似的,漆黑又规则。

    “小居?来找我阿爷?”

    国字脸中年男人跟居岱是认识的,但语气之间没有多熟络,也没有被居岱的话惊动,解开对李轻歌的包围。

    “对啊陈六叔,我带麻叔的侄女儿来拜一拜码头。”居岱说着,指一指李轻歌的方向,“丫头手里有几个好货,我们带来给陈老先生掌掌眼。”

    “麻叔的侄女?”

    中年男人往后退了一步,又再上下打量李轻歌。

    “难怪,难怪会有程家的东西。”

    他后头这一句放低了音量,李轻歌听了个八九成,还没因为他和他的狗腿子们都松懈了气势而放松,这人突然一言不发,转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