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霜月换好衣裳,夜鸢便扶着她到一旁床榻边坐下。

    “本是该替夫人请个大夫,但是眼下不便让您与外人相见,所以只能奴婢帮您上药了。”

    “夫人这胳膊上的烧伤很重,被火灼焦染尘的地方得清理干净才能上药,等下可能会有点儿疼,您忍着些。”

    沈霜月点点头:“我知道。”

    夜鸢是个很温柔的人,也懂得怎么让人卸下心防,她替沈霜月清理手臂上的烂肉时,明明她脸上巴掌印清晰,身上的伤也不是寻常内眷会有。

    可是她眼里没有半点嫌恶鄙夷,也没有任何窥探之意。

    她从头到尾都没有问上一句这些伤势是怎么来的,只是仔细清理伤口,时不时轻声问上一句“疼吗”。

    屋中暖意盈盈,明明是最寻常不过的相处,沈霜月却莫名酸涩堵了喉咙。

    这几年除了今鹊,哪怕是伯府下人对着她时也总是带着打量之色,除了那些因传言而来的不屑鄙夷,剩下的即便是没有恶意也会带着好奇和窥探。

    人人都想将她扒皮抽骨,想要知道那爬了庆安伯的床气死亲姐的人是什么模样。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遇到能够将她当作平常人,不带任何善恶偏见的目光了。

    从入皇城司后所有的戒备和不安散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不解和茫然,她呐呐张嘴“你……”了一声,想问夜鸢是裴觎的人为何不探问,可到了嘴边的话却梗在喉间,不知道接下来该何言。

    夜鸢扭头:“怎么了,可是奴婢弄疼了您?”

    沈霜月眼底泛着红仓促低头:“…没有。”

    ……

    手臂被烧伤的地方皮肉焦黑,几乎剜掉了伤处烂肉才见了干净的血。

    沈霜月疼得唇上惨白几近晕厥,等包扎好伤处时,她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两日的受寒和接踵而至的疲惫如强压着的潮水汹涌反扑,等夜鸢替她重新换了干净亵衣,抬头就见床上的人已经昏睡了过去。

    外间有脚步声靠近,站在门外许久的裴觎听见里面属于沈霜月的呼吸声平稳,这才走了进来。

    “侯爷。”

    “她怎么样?”

    夜鸢摇摇头:“谢家的人下手太狠,脸上这些伤是冲着毁容去的,右臂险些被烧废了,而且夫人双膝红肿寒气入体,回来时就已经发了高热,她一直强忍着才没叫人看出来。”

    “奴婢怕她心神一直绷着人会出事,所以在药里和浴汤里都放了些安神的东西,这才让夫人昏睡过去。”

    裴觎看着床上的人,犹记得数年前她明媚灿灿,如今居然被那些东西如此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