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儿一愣,突然又记起那日在建康遇见了他,一声口哨吹起来,便见他抬头看自己,与她比起来,真是好太多了;看她这梨花带雨的模样,生得本就沉鱼落雁,如今这一落泪,竟是将这郊外的鸟儿都惊飞了起来。“齐妫?”

    齐妫抱了霁儿的胳膊,狠劲地蹭了蹭脸上的泪珠儿,眼眶通红地望着那雇来的马车。“便是它惹得祸了。”说完还吸了吸鼻子。

    霁儿忙不迭地抽出自己的袖子,蹙起眉头嫌恶地望着袖子上的鼻涕加眼泪。“你恶心不恶心啊?”

    一听这话,齐妫又眨着大眼睛泪汪汪地望着霁儿,那修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儿呢!

    “好了好了!回去罢。”霁儿瞧着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也只能忍着了。

    齐妫又顺带扯了她的袖子,抹了一把鼻涕,爬上了马车。

    霁儿在后面挥舞着拳头,平日里也没见她这么怪诞的举动,今个儿抽风了?

    且说袁婳那边并不如谢舒钗预计的那般顺利;想要结识一些贵姑娘的,袁婳却是冷淡得很,不说自己不上前打招呼,就是别家的姑娘有意结识呢,她竟也是淡淡的。再说这刘家几兄弟的,个个都算是不错的,偏生弱些的刘义隆他倒是看上了;就是世子高攀不上,那二公子算是出挑的了,若论长相,真真是在建康成找不出第二个了,她偏也瞧不上?

    这母女不同心的,菊花会就失去意思了。少不得谢舒钗拿了张老脸,到处与各家夫人打招呼套近乎的,幸好别家一听是袁家的夫人,谢家的姑娘;也都热情地回应。

    袁婳则是自刘义隆离开之后,整个人都是懒懒的;思来刘兴弟在家中地位颇好,便兀自前去亭中与刘兴弟攀谈起来。

    “刘姐姐这发簪真是别致。”袁婳赞道。

    袁婳确是个识货的,她袁家虽不算大家族,但谢舒钗从谢家带来的嫁妆,自己谢舒钗自己的见识,都不是一般妇人能比的;刘兴弟头上的这只发簪确实是非比寻常,那是当年自己出嫁时,皇后赐予她的嫁妆,自然是极好的宫中之物,只如今的小辈都年幼,并无多少人懂得这个。听得她如此识货,又见她长得也算是出挑,心里也是颇为欢喜,笑着点头道:“不错!这簪子也是放了好些年了,没舍得戴,今日翻出来,刚好配了这发髻,也是不错的。”

    袁婳点头,附和道:“刘姐姐这样的人物,就该配得上这样的簪子,倒是小女这样的,哪里承受得起呢!”

    如今刘兴弟也是三十的年纪,虽说年轻时也是位大美人,但到底是岁月不饶人,更堪比这豆蔻年华的姑娘了;可人都是这样的,虽明知她嘴上说得有几分假,却因着这话受用,倒并不觉得有何不妥。“也莫轻贱了自己。姑娘也是位大美人。家世也是不错!将来啊!定是不错的。”

    袁婳听了这话也是欢喜,站起身来福了一福,道:“刘姐姐谬赞了!也借姐姐吉言。”

    刘兴弟摆手,示意她坐下来。

    “世子及几位兄弟,小女看着都厉害呢!”袁婳当做随意提起。

    刘兴弟点头。叹道:“我这几个弟弟当中,兵儿是最调皮的,少了心眼;这士儿呢!文采了得,这车儿……唉!不说了!几个小子,一转眼都跑没了。”

    袁婳愣愣地等着她说刘义隆,却没想到她直接跳出了话题,这好容易挑起的,却是叫她断得干干脆脆,只得讪笑了一下,道:“男孩都是这样的,总比女孩活泼些。”

    “大小姐今年几岁呢?”刘兴弟突然问。其实哪里是她不小心转移话题的,不过是她早已看准了眼前这姑娘对车儿起了心思;再这么一试探,更是猜了个准。看她也是个能察言观色的孩子,虽算不得好,却也不是坏事,遂才问问她的年纪。

    袁婳本是呆愣了,如今听她这么一问,心中又是一喜,忙道:“小女今年十岁,虚岁十一。”

    十一岁了。刘兴弟点了点头。“正是好年纪。”

    袁婳淡笑不语,心里的心思却是转了千百遍;将她刚才的一席话细细地回味了一遍,却又未免失落起来:虽是琐碎的事情都有说起,但都是点到为止,心里虽开心了,细想却是并有说些什么;生生叫自己白欢喜一场。这一恍然,果然觉着眼前这个长姐心思是厉害的,难怪不在府上,却能叫府上的人以她为尊。

    二人都在转脑子,倒是一片沉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