晷针穿透苏玉晚脊椎的刹那,十万青铜胎化作沙漏。

    萧砚之的机械义眼在晷盘背面睁开,瞳孔里流转着九世轮回的画面——每一世他都捧着苏玉晚不同形态的遗骸,将玉髓注入新生的青铜胎。当第九幅画面定格在她剜心的瞬间,晷盘突然倾斜,将时空切成三百个碎片。

    寅时三刻,该收网了。

    双生子的声音从沙粒中渗出。苏玉晚的玉骨插入晷眼,青金血顺着刻度线逆流,在盘面蚀出《换命书》全文——乙方赫然是沈大夫人,而甲方处烙着的,是她十岁那年被父亲斩断的尾指指纹。

    晷针突然暴长,将她钉在盘面。三百青铜胎从沙漏底部爬出,脐带缠成绞索勒住她咽喉。当窒息感达到顶峰时,苏玉晚的螭龙纹突然离体,在虚空凝成青铜剑——剑柄嵌着的,正是萧砚之灭门夜遗失的玉佩。

    夫人终于想起来了?

    男人的虚影从剑身渗出,银丝手套拂过她胎记。苏玉晚的瞳孔突然分裂重瞳,看见三百年前那个雪夜——少年萧砚之跪在青铜鼎前,将刚剜出的心脏放入女婴胸腔,而那女婴的脚踝,正浮现出螭龙纹。

    晷盘骤然炸裂,时空乱流中浮现出九重棺椁。苏玉晚的缠足布绞住最近那具棺椁,掀开的刹那腐臭扑鼻——棺内躺着她第三百世的身躯,心口插着柄青铜短刀,刀柄刻着萧砚之的乳名。

    午时三刻到!

    双生子撕开时空裂缝,将苏玉晚推入棺中。当棺盖合拢的刹那,她听见了自己脊椎生长的声响——玉骨穿透棺木,在虚空织成青铜桥。桥的那端,青年萧砚之正将玉髓注入孕妇腹部,而那孕妇的脸,竟与大夫人一模一样。

    "这才是真正的因果。"男人咬破她锁骨汲血,"你杀我九世,我育你千回。"

    苏玉晚的螭龙剑贯穿他胸膛,带出的不是心脏,而是块青铜晷盘碎片。当碎片嵌入她玉骨时,九重棺椁突然共鸣,奏出《安魂曲》终章——每个音符都化作带刺的青铜链,将她吊上矿脉穹顶。

    血雨倾盆而下,每一滴都在地面蚀出谶语:

    弑亲者永生

    悖伦者长存

    食子者通天

    双生子在血泊中融化,凝成青铜镜映出终极真相——苏玉晚本是萧氏先祖用玉髓造的兵器,而萧砚之是她杀戮本能催生的恶魄。三百世轮回不过是为炼出最完美的弑神骨,用来斩断天道对萧氏的气运压制。

    子时三刻,归鞘。

    萧砚之的残魂没入螭龙剑。苏玉晚握剑劈向虚空,裂缝中坠出三百具冰棺——每具都封存着她不同世代的残躯,而最新那具空棺内壁,用血写着:

    癸卯年七月十五

    苏玉晚弑天道于此

    当剑尖触及铭文时,矿脉深处升起青铜祭坛。十万颗骰子在祭坛表面拼出星图,缺失的天枢位恰是她足底的螭龙纹。苏玉晚踏星位而立,玉骨寸寸爆裂,青金血浇灌出九丈高的弑神碑。

    碑文亮起的瞬间,沈府九重院落拔地而起,化作九柄青铜剑悬于天际。苏玉晚在飓风中看见自己的倒影——半面玉骨,半面青铜,眼角淌下的血泪凝成最后两字:

    涅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