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财当然不会实话实说,他眼珠子一转,出口的话就变成了:“自然是有法子的,只是今日天色已晚,黑灯瞎火的,怕是不好给大姑娘您瞧一眼那法子。不若明日,我亲自带大姑娘去瞧个究竟?”

    阮一一知晓他在睁眼说瞎话,可心底又实在好奇,想看看这老狐狸明日还能编排出多少鬼话来。何况夜色确实深了,雪越积越厚,她还要回到庄子上歇一歇,打算今天随便对付一晚。

    “可行,希望王村长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那是肯定的。”王守财笑得满面和煦,不知情的人见了,还真以为他是个为村民谋福祉的好村正。

    几人才刚起身,外头一个村民火急火燎地冲进屋内,他先是警惕地扫了一眼阮一一和那两个丫鬟,随后便压低声音,几乎是贴着王守财的耳朵,悄声嘀咕起来。

    阮一一往外走的脚步立即就顿住了,总不能是那王二麻子几人被找到了?

    她的猜测成了真,原本那草垛子的角落是极为隐蔽的,谁也不会想到去瞧一眼。偏有个不讲究的汉子内急,专门找了个犄角旮旯解决。哪成想刚解下裤腰带,十只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吓得他一哆嗦,连原本的黄汤都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那大家伙,刺激到了刚失去小家伙的王二麻子,眼眶发红,得了红眼病。

    王守财听到来人说自己的儿子被废了子孙根,心里头的怒火哪里还压得住,原本还打算蒙骗这小娘子一番,此刻却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扯着嗓子大喊一声:“动手!”

    刹那间,外头乌泱泱涌进来一大群人,个个手里拿着家伙什儿,刀子斧子棍子……各式各样的武器都有。

    他王家八代单传啊,好不容易才盼来这一根独苗苗,就这么断了,怎么能让他不恨!

    这些年,王守财之所以敢如此猖狂无忌,一方面是阮一一此前确实未曾过多过问收租之事,每年的租子多寡,全看当年的收成好坏,她无心为难那些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人。

    另一方面,背后还牵扯到京城里头的粮商势力,他们有着健全的情报体系网,专门寻觅像王守财这般心怀鬼胎的地头蛇合作,狼狈为奸,大肆剥削村民。村民们敢怒不敢言,白花花的银子,最终全都一股脑儿进了王守财的口袋。

    次数多了,人心就膨胀起来了,王守财当自己是这一方的土皇帝,对着阮一一也就是装装面子工程,表现出一副恭敬的模样,实则心底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

    这会子被儿子断子绝孙的消息一激,王守财恶向胆边生,此刻已经盘算着将这几人先奸后杀,最后抛尸雪地,伪造出雪夜遭遇灾祸的假象。至于那贾家母女,更是要千刀万剐,方能解他心头之恨。

    阮一一是阮府的人又怎样?那一大家子男丁都死绝了,男人才能顶起半边天,没了男人,还能翻出什么浪花?只剩一群婆娘有什么用?

    没男人撑着,天塌下来,就把人给砸死了,就好比此刻,他想对阮一一动手就对……嗯?

    方才进来报信的人,直直地砸到王守财面门上,他闪避不及,结结实实当了回肉盾,摔在地上,响起一道清脆的“咔嚓”声。

    他的老腰!

    阮一一握了根不知道从谁手中抢来的木棍,这里敲一棍,那里扫一腿,将这些三脚猫功夫的人全部放到。秋月抢了把铲子,耍得虎虎生风,恐怕就是厨子来了,都要觉得她是个掌厨的好苗子。

    春花武艺不精,手中紧紧握着阮一一抢来给她防身的大铁锅。她紧张地注视着四周,摆出一副防御的架势,可过了半晌,她才发现这大铁锅根本派不上用场,压根就没有人能突破小姐和秋月的防线,冲到自己面前。

    看着两人活动筋骨,她却只能傻站着,人生,当真是寂寞如雪啊。

    阮家的庄子里,一家子本来都睡下了,却是听见了有人敲门,原本还想着这个点了,有谁会来。一开门,便瞧见了阮一一和那两个丫鬟,以及身后用绳子绑得结结实实的一众人等,像是押解犯人一般。

    许嬷嬷的睡意一下子消散:……大姑娘不是回去了吗?这群人是闹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