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谙君侯秉性,想得很清楚,君侯不会在意杀错几个无足轻重的人,因而不论谁动手,娉仪或者她的孩子都性命难保。若今夜他亲自动手,杀一个人能平息此事,而若等明日君侯来过问,那娉仪与御孤性命都不能保全。

    想到此处,昌平转身朝院内去,走了几步,抬手止住身后众人,只他一人自行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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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幼童哭音已止,娉仪也睡下,院内重归沉寂。

    昌平手提着灯,叩门。

    “是谁,”屋内娉仪的声音有几分惊恐。

    昌平应说,“是我。”

    娉仪听得出这声,又是惊讶又有喜色,夜半时分,也顾不得身份有别,披上一件袍子就起身来开门。

    昌平在门廊外搁下灯,回首望一眼青天黄月,所见的却是黑云蔽月,疾风骤起。

    “这夜半,竟要下雨了,”娉仪说着将昌平迎进屋内,见他满身颓气,随手煮上一碗甜汤。

    昌平坐着看她忙前顾后,好像身处凡夫俗子之家,看妻子料理家事,看得久了,无意间,露出笑靥来。

    娉仪端上茶水点心,也不敢直面昌平面孔,低着头静坐一旁,坐了许久也不见昌平说话,于是低声问,“今夜不是小都督的新婚之夜吗?”

    “是,”昌平应声。

    娉仪又问,“新婚之夜,为何不在洞房?”

    昌平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些事。”

    婚房之事,娉仪不好细问,只浅笑带过。

    昌平越看她这般平素模样,越深信她绝不会是那个布下机关的人,众口所指,必有缘故。喝下几口茶,他佯装无意提及,“今夜,可是你深夜抚琵琶?”

    “你听见了,”娉仪莞尔一笑,“扰了你清梦。”

    昌平望这昙花一现的笑面将成永绝,柔声说,“为何奏低音?”

    娉仪说,“也不知怎么的,就弹了出来。”

    昌平听她如此说,又心生一丝怀疑来,继而旁敲侧击地说,“你留了一架琵琶在房中。”

    娉仪说,“想是走得急,落下了。”

    昌平再想不出别的话来说,他几分信她,几分疑她,然而窗外已有晨光,时不待人。

    深吸两口气,昌平徐徐站起身来,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击晕娉仪,同时袖中祭出一剑,寒光闪过,御孤血溅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