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离华再回房时,便看到床上的人出神地看着画轴,指尖摩挲着画上的字,神情恭敬中犹存思念。

    她将手中黑色的布衣往床上一抛,再从广袖中掏出几个馒头递过去。

    “这都是偷的,你先将就着。”

    床上的人回过神,平静接过,“辛苦姑娘了。”

    离华瞟一眼被男子珍而重之地放于枕边的画轴,唇一动,却终是忍住了。

    男子慢慢起身,正想穿上衣服,园外忽传来砰砰敲门声,房中两人同时一惊,对视一眼,离华摆摆手,走至床前扶男子重新躺下,将锦被盖严实又放下罗帐,才启门走至园中问道:“谁?什么事?”

    “姑娘,奴婢是婵儿。大娘着奴婢来问问姑娘,曾府寿宴,前些日早有派人来请过姑娘,但姑娘都回绝了,今日曾府的大管家又亲自来请,大娘问姑娘要如何答复?”婵儿隔着门道。

    离华开门,瞅着门边的小丫头,“曾府的寿宴是今日?那大总管可有说什么?”

    “回姑娘,那大总管带了许多的礼物,还备了四人抬的大轿,说他家二少爷就爱听姑娘唱的曲,今日寿宴也不做大了,只约了些亲友。奴婢瞅他们态度倒是十二分的诚恳。”

    “哦。”离华略一沉吟,然后道,“你去回大娘,就说我应了,让曾府的人稍等会儿,我准备下就来。”

    “是。”婵儿赶忙回去复命。

    离华转回房,勾起罗帐。

    “我出去一趟,你现在一身伤,动也动不了,就先在这养着吧,这园子还算静,不会有人随便闯进来。”又看一眼沾血的被面,“昨晚上的药不够,这血总是渗着,你衣裳也暂时别穿了,等我晚上带药回来敷了再穿吧,否则脏了衣裳再偷便难了。”

    离华交代完了,也不理会人家是否答应了,转镜前再察看一番妆容,便启门去了。

    床上男子思索了一会儿,决定暂时留下。一来左腿上的箭伤透骨而出,令他整条腿都无法动弹,左肩的那一剑虽未伤筋骨,却入肉甚深,一动便绽开血口,再加身上那些细伤口,别说走出离芳阁,只怕连这房门都出不了,便是出去了,大约也是出了离芳阁就被那些四处严密搜查的捕快抓起来了,那时还会连累这救自己的离华姑娘。

    先在这儿躲几天吧,等能动了再想法离去,况且……他终于找到了线索,怎能不留着性命!

    ※※※

    黄昏时,离华回来了,却带伤而归,顿时离芳阁惊作一团。

    “哎哟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啦?好好的一个人出去,怎么……怎么变成这样啊?”闻讯而来的离大娘一看离华身上的血当场吓傻了,赶忙上前察看,却见离华一张脸苍白如纸,转头再见众人围成一团,不禁骂道,“你们这些没用的还傻站着干吗,还不快去请大夫!若延误了,看老娘不剥你们的皮!”顿时有人跑去请大夫。

    离大娘扶住离华,直咋呼,“哎哟我的儿啊,这都流血了……天哪,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婵儿,叫你小心侍候姑娘,你就这么侍候一身血地回来了?回头看我不抽死你!哎哟我的儿啊,心痛死大娘了,来,快些躺着,一会儿大夫就来了。娌儿,快去催催,那大夫怎么还没到?我的儿,小心些,大娘扶着你呢,娥儿,快来帮把手扶住姑娘……”

    扶着离华躺下,一会儿曲城里医术最好的陈大夫便气喘吁吁地来了。察看伤势,包扎伤口,开方抓药,交代注意事项,等大夫忙活完了走人时,这曲城里也传遍了离芳阁的花魁离华姑娘在曾府二少爷的寿宴上只因敬了二少爷一杯酒就被二少爷那号称“二老虎”的妻子当众拔钗刺伤的事儿。

    “好了,大娘,我只是伤在肩膀,自己进去就行了。大家都还没吃饭呢,都过饭时了,先去吃吧,饿着难受。”

    白华园前离华拒绝了眼前一众要扶送她回房的人。

    “哎哟,看我糊涂了吧。”离大娘一拍巴掌,“姑娘定也饿了吧,婵儿,快让厨房去做些可口的给姑娘送来,记得还要煲一盅好汤给姑娘补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