阉鸡巷口有颗不知什么年月种下的栗子树,阿泰日日打下头过,但从未留心。

    树上年年都结果子,栗子果像娃娃的拳头大小,嫩嫩的绿,茸茸的刺,硬硬的,还扎手。

    如今又不是荒年,也只有几个馋嘴的娃娃才会惦记着树上的栗子,更别说这栗子眼下还是个‘愣头青’。

    阿泰是江畔鲜跑堂,每日起得都很早,但也早不过有些赶早市的老农。

    眼下正是八月末九月初,梨、枣、山楂一堆堆的卖,几个铜板就得一钵。

    阿泰瞄了一眼,就瞧见一堆卖相分外好的香梨。

    他倒不是馋,香梨这几日他可算吃得够多了,淮月手上那几个庄子上就有产梨的,挑了些好的给淮月送来。

    淮月性子多大方,他们这些人自然是敞开了吃。

    阿泰只是觉得那香梨子怎么瞧着眼熟,梨子自然没打烙印,只是早市上多是城外农家种的,赶早来卖,多是些歪瓜裂枣,胜在新鲜,还真难寻这样标志的。

    更奇怪的是,卖梨子的是个大眼睛的黑皮小子,一双眼睛好奇的四下瞧着,也不似那些老农拘谨。

    他身边还紧紧的依偎着一个圆脸的小女娃,脸蛋花猫一般,眉眼还算端正。

    阿泰上前攀谈几句,嫌东嫌西的,啃了个甜津津的梨子硬是说酸口。

    直把小子给气得跳脚,“你不识货可别乱说!这是大户人家庄子出的梨子。全是十几年的老果树,哪个梨子不甜!?”

    阿泰故作不解,讥笑道:“小子又扯谎,大户人家的庄子?哪个庄子会把梨子给你卖?人家自己留着吃,留着赏,或是直接供到果子铺去,哪里会在街头?”

    黑皮小子大约是个直肠子,气得黑里泛红,把淮月庄子的名号也给报了出来,说是他们管事的让卖的,四里八乡还有不少人从庄子上拿果子卖呢。

    “好啊!”阿泰用自己那只好胳膊一提溜,就把黑皮小子给拎了起来。

    黑皮小子挣扎起来,“你干嘛!”

    “销赃销到苦主家门口来了,这些话你自己上我东家那说去!不然可有你苦头吃!”

    他一把拽着黑皮小子就要走,瞧见那女娃傻在那哭,就嚷了一句,“把梨子包起来跟我走,只要老实交代了,也没你们什么事儿!”

    女娃擦了擦眼睛,也不算很呆,抱起梨子就跟着走了。

    她毕竟力气小,这堆梨子颇有些分量,等离江畔鲜还有几步路的时候,她手酸的厉害,实在吃不住力了,身子一歪,几个梨子从怀里落了出去,在地上砸了个坑坑洼洼。

    阿泰看着也心疼啊,于是就‘啧’了一声。

    小女娃以为他生气要发威,憋了一路的恐惧又爆发出来,哇哇大哭起来。

    初娘从店里探出头来,见是阿泰一手拽着个少年郎,颇为尴尬的看着个哭得昏天暗地的小女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