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至五更天,雨越下越大。

    寝殿里的窗户被风吹坏了,奶娘和两个侍女合力把坏掉的窗户用木棍顶住,乒乒乓乓的声音将我吵醒,便再也睡不着了。

    这样的大雨持续了数日,兴庆府城中水长六尺,很多民房倒塌,压死不少人。

    大雨滂沱,奶娘絮絮叨叨的说,她在宫中数十年,从未见过这样大的雨。我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雨势,心中惴惴不安,天降异象,必有灾祸发生。

    果不其然,在大雨连下五日之后,兴庆府发生了地震。

    这天,李晛正为水涝的事在御书房愁眉不展,奶娘从膳房拎了一个食盒回来,硬生生的塞进我手里,道:“圣上忧国忧民,抽不出时间来找你,难道你就不能主动一点吗?”

    我:……

    “公主,他若是一般男子,你继续端着个公主的架子便也罢了,可他是天子,趁他对你还上心,你可要抓住机会。”

    面对奶娘苦口婆心的教导,我头疼的厉害,“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这才对嘛,”奶娘接过侍女递过来的伞,塞进我手里,拍拍我的手背,颇为宽慰的道,“快去吧。”

    我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撑开伞往外走。

    身后,奶娘喝止住一个想要跟随我的丫头,笑眯眯的目送我走远。

    御书房外,李晛的贴身太监王公公正愁眉不展的在原地踱步,远远的看到我,竟像见着救星一般,伞都顾不得撑,一路小跑着冲到我面前。

    “公主,您可算是来啦,”他瞧见我手里的食盒,眼睛一亮,“圣上在御书房处理国事,忙得焦头烂额,今日还未进食。”

    “正巧,我带了些吃的过来。王公公,我方便进去吗?”

    “方便,方便,”王公公笑得见牙不见眼,手指指着御书房的方向对我说,“圣上就在里面呢,您去吧。”

    于是,我就这么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御书房。

    李晛正埋头处理奏章,听见门响,头也未抬,冷冷道:“朕不是说过了,不要来打搅朕。王德,你……”

    话说到一半,他抬起头,看到静静立在门边的我,眼神有片刻的凝滞,接着便温柔起来,“玥儿,你来了。”

    “我听王公公说,皇上整日粒米未尽,所以带了些吃的过来。”我看着他这些日子明显消瘦的脸,心里禁不住有些酸涩。

    李晛放下手中的朱笔,眉眼之中疲色尽显,“天降暴雨,兴庆府民房尽倒,水由西城门灌入,仓谷漂流,民不聊生,朕作为一国之君,竟连赈济灾民的银钱都拨不出……朕的百姓饿着肚子,朕又有什么脸面进食?”

    我一时默然。西夏末年,的确因为连年的战争,国库空虚。蒙古对西夏紧追不舍,宋朝也在一旁虎视眈眈,前有狼后有虎,这样的境遇,李晛能硬撑着不向蒙古投降,已经很令人钦佩了。

    “生在这样的时代,我们没有选择,皇上已经为大夏殚精竭虑,百姓不会忘记您,历史也不会忘记您。”我上前,将食盒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拿出来,摆在一旁的几案上,“皇上,就算为了天下百姓,您也该保重身体。”

    毕竟,接下来还有几年的硬仗要打。李晛若是在这个时候因为兴庆府水涝熬坏了身子,西夏怕是会早早的走上亡国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