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宫宫殿内,孙七娘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

    宫主主椅前,站着一个男子,身形清瘦挺拔,穿一件黑色的锦袍,腰间系着一根白玉腰带,袖口用银线绣着莲花图纹,即使穿着黑衣,也盖不住离华天来的那副仙者气度。在遍地修罗厉鬼的罗酆山,是说不出的格格不入。

    “七娘,如此着急喊我,发生了什么事?”江楠溪一边往殿内走,一边问道。闻言,男子转过头,长眉凛冽,一双眼睛如古潭般,冷漠沉寂,却在与江楠溪四目相接时,有些微不可闻的松动。

    这样危险又迷人的气质,江楠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

    “楠溪,快见过宫主!”孙七娘连忙上前拉着江楠溪行了礼,打破了眼前微妙的气氛。

    傅明微微点头,接着翻开手中的名册,“其他人呢?”

    “齐磊现下还在山下登记鬼魂。”

    “岑礼和沈东许是在修炼,没有看到我的传音。”

    “谢汝城上月被派去捉鬼至今还未归。”孙七娘的声音越来越小,似是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铃铃铃”桌子上的铃铛突然不停地响着,傅明指尖微动,墙上片刻简投射出一个画面来。一个中年男子在画面中连连地磕着头,那男子脸若圆盘,面带油光,身上穿着红绿锦袍,手中拿着符咒,嘴里喃喃地念着咒语:“罗酆山上的仙人们,求求你们,救救我吧!”

    罗酆山上的鬼神地位尴尬,但正因如此,民间有传言,吟诵罗酆山六天宫的名号所制成的咒语,便可获得山中鬼仙的帮助,从而消灾解病,去祸趋吉。

    “宫主,此人名为段华涛,是无方镇上的商贾,说是家宅有邪物,不得安宁,自上月起便日日向我们跪拜。”

    “今日已经是第四十八次了,若再让他号闹一次,只怕要被大帝斥责我们办事不力。”孙七娘担忧道。

    “上月的事情,之前为何不处理?”

    “涉及到下山的事情,若没有宫主的命令,我等是没有资格自作主张的。”

    傅明垂眸,指着桌子上堆积成山的记录和诉求状,对孙七娘说:“孙七娘,给你七日,把桌子上这些东西整理归类好。”

    男人声音冰冷,带着上位者不容拒绝的威压。

    孙七娘两眼一黑,如临大敌。前几日与江楠溪刚送走一批,不过几日功夫,这东西又堆起来了,真是一刻不得闲。

    傅明交代完这一句,便起身往门口走去。江楠溪抬头给孙七娘投来了一个安慰的眼神,还没来得及替孙七娘可怜,下一秒,傅明路过江楠溪时,轻飘飘地扔下一句,“你跟我下山。”

    这下轮到孙七娘安慰地看向江楠溪,江楠溪现在还是采气境,出了三天宫便是鬼魂态。孙七娘交待了她几句,并给了她几个翎环,戴上这个,便是出了罗酆山也能靠它维持实体。江楠溪拿上东西,来不及与孙七娘多话,便追着傅明的脚步出了门。

    无方镇是一座临河小镇,邻近云阳城,水运产业发达,镇里的人依靠着做些小生意,大都发了家。

    段华涛就是十年前到无方镇定居,吃上第一批红利的人。如今段家也算得上镇中的大户,在镇中心的五里街修了一座大宅子。

    自上月起,段宅中就屡屡传出怪事,段华涛时常白日醒来,发现自己被摔得鼻青脸肿,或是晚上在主房躺下,白日却在厢房醒来。段华涛的夫人刘氏,也说自己连连梦魇,对镜梳妆时总能看到虚影。

    为此段家撤下了所有的镜子,请了一轮又一轮的道士作法,段华涛在入睡时也派人在旁看守,但怪事依旧。走投无路之际,他不知上哪寻到了罗酆山的符咒,便将这作为救命稻草,日夜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