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怜惜地护着这朵花,这种安抚让柳词稍稍好过了些。

    “喝水吗?”那人轻声问,柳词戳了一下拢在自己手上的掌心权作回应。那人寸步未离,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盏茶水,微凉的瓷器贴在柳词干涩的唇上,他便这样就这那人的手一小口一小口地饮尽了一杯水。

    杯子随即撤了下去,那只手却还停留在他唇边,轻抚着他的唇抹去残留的水渍。这种触碰太亲昵了,柳词飞快地眨了眨眼,被切断视觉后,触觉与听觉被无限地放大,他听到月涌泉溪的流水声,晚风吹拂雪松的簌簌声,听到那人安稳的呼吸声,而最为叫嚣的是那人指尖的余温引动他浑身的血液沸腾起来的响声。

    一浪一浪,情燥的热与虚寒的冷交杂,令他止不住发抖。

    那只手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抗拒,从唇畔缓缓移至耳侧,捋了捋那处的碎发,而后环住了他的后颈。

    柳词的指尖忍不住颤抖了两下,微微抬起又放下,却在那人凑近时没有推开。

    那人吻住了他。

    这是一个不带情欲的吻。那人灵巧的舌撬开他无力的牙关,刚刚那口心头血来的腥气也缠上那人的唇,像是两人共啖了同一块血肉,便共担了同一份罪孽。

    紧接着那人沿着床榻欺身向前,加深了这个吻。

    太近了,近得好似没有距离,病痛剥夺了他从那个人的气息的笼罩下逃离的权力,他被迫感知着身上人的一切。

    如果一个人声音像清儒,举止像清儒,连呼吸都像清儒,那他能不能就是清儒呢?

    柳词不敢回答。

    他想起从前,同辈之间谈论起清儒,总是笑骂他诸多毛病,首要一条便是嘴硬。为这“嘴硬”二字,清儒吃了不少苦头,又总记不住教训,像柄固执的剑一意孤行,最终剑折玉碎。他也骂清儒嘴硬,清儒总笑嘻嘻地说我就要嘴硬,你不就喜欢嘴硬的。

    世事轮转回圜,嘴硬的变成了他自己。

    柳词的嘴角由此向上勾了勾,纤长的眼睫扇动,却带了一滴泪滚落下来。柳词无知无觉,直到那滴泪滚到唇边,苦涩腥味落在舌尖,柳词才回过神来。

    一束亮光照进他的眼睛,他阖动双眼,模糊的光晕中,眼前的人长着一张清儒的脸。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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