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屋里顿时一片寂静。

    贾环本来只是想开个玩笑,奈何他貌似一不小心说中了事实,尴尬之后,贾环讪笑:“我乱说的。”

    宝玉没有接话,微笑着让他自个看书。

    贾环:“……”行叭。

    宝玉也坐到另一边去切自己近日晒好的药材。他做这些的时候总是很安静,动作有条不紊,手下不急不慌,看起来就像是在烹茶煮茶一般。贾环偶尔抬起头,光看他的侧影,就能发自内心地觉得宁静。

    清闲的时光一直持续到月末,放榜那天,整个京城都变成了一锅煮沸的汤,随处都能见到喧嚣。贾府的下人早早蹲了个好位置,等填榜的人来了,他们立马涌上去。

    照旧是从第一名看起,看清熟悉的字迹时,小厮热泪盈眶:“中了!中了!我们家二爷是状元!”

    吆喝声一路带着旁人艳羡的目光传了回来,早在听清字眼的那一刻,贾琏他们就掏出鞭炮,热热闹闹地在门口放了起来。

    响炮声不绝于耳,门口的石狮子都披上了火红色的新衣。宁荣两府像两头沉睡的巨兽,重新以不可抗拒的姿态跃入京城人的眼帘。

    两家这是要重新崛起啊!

    早有准备的各大故交都送来了贺礼,甚至朝中不少高官也递了帖子。重新管家的王熙凤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见证这一幕,一整天都很兴奋。

    不过这样的大事她不敢私自定夺,于是来来往往跑了好几趟,和家里人商议酒席的事。

    按她的想法,那得宁府摆一院子,荣府也摆一院子,两边各自宴请不同身份的人,还都得宴满七天,这才符合他们国公府的气派。

    其他人听了也很满意,就连贾母都点了点头,觉得很是应该这样做。他们府里很久没有这样大的喜事了,确实值得庆祝。

    宝玉作为话题中心,居然是明面上唯一反驳这一提案的人。

    “不必了,家规里不是说了,避免铺张浪费么?”宝玉拿起笔,在王熙凤列的清单里刷刷地画叉,不一会就把上面的珍馐海味删减得只剩下普通的菜色,酒席只剩四十桌,还只预备吃一天!

    这么安排,招待自家人都嫌寒碜。

    王熙凤脸有些僵,她意有所指地暗示道:“宝玉,咱们家还是需要排面的。”

    宝玉掀眼,平静地说:“府里的排面不应该是我么?什么时候靠这些外物了?”

    屋里的人皆是一怔,王熙凤哑口无言。

    贾母听不得这话,一听就想到逝去的国公爷,让她眼里泪花闪烁。她忍了忍,还是抬起手擦了擦眼角的泪,心里一片感慨。

    “宝玉,到我身边来。”

    拉着嫡孙的手仔细看了看,贾母低声叹息:“像,实在是太像了。”

    她没有明说,在场的人也明白她思念的人是谁。贾母过了会才露出一个笑容,缓缓地回忆道:“当年老国公爷也是这么意气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