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翠屏出身青楼各操其业,对张顺一家并无蓄意勾引挑拨,此番血案的确怨不得他。

    恰巧此时,林景将军一案甚嚣尘上,翠屏见到了被收押入狱的江贤小姐,当时他与狱丞庞瑞有几分相熟,那之后关系更是熟络。

    大理寺不能因此判定此事与那郎倌是否有关,动用私刑之事是庞瑞避开同僚亲力亲为,直到近日命数相尽,他一力包揽罪责,不肯提及翠屏分毫。

    偏袒保护之程度,堪比张顺妻母为之反目时的癫狂。

    韩力士陈词严谨娓娓道来,唐明照不疑有他,只是沉默许久,不知该说些什么。

    秦朝虽不禁男风,但这些事里的男男女女囹圄情爱做出的反常举动,实在令人费解。

    这案子里的郎倌,简直是个个身怀巫术迷惑人心的精怪。

    “无论如何,本宫需大理寺一月内彻查此事,不可轻易放过幕后主使。”

    韩力士闻言面色为难,三番思量下,掀袍跪下。

    “怎么?”唐明照目露不满,声色发寒:“身为百姓衣食父母,你很为难。”

    韩力士叩首低头:“并非臣下不愿为冤者申情,待庞瑞死后,此无头之案,便是死无对证查无可查。大理寺人手能力有限,已因此耽搁诸多事项,如此下去,怕是有弊无利。”

    唐明照并非孤行己意的昏君霸主,自古以来难以查清的悬案何其之多,韩力士冒险劝谏,说明此事真的到了难以缓转的地步。

    “罢了。”唐明照叹了口气。

    韩力士叩谢君主圣明。

    晚夜起风,刮卷庭中落叶,郁郁葱叶的沙沙摩擦不绝如缕,悠悠传响。

    韩力士提袍起身,庭外浓稠夜色忽响起阵急促的的铃铛声,轻灵清脆倏地撞入耳廓。

    包括韩力士在内的值夜提刑,不约而同变了脸色,形色张皇望向庭前。

    浓浓夜色中,有人踏着薄雾自庭门趋近,月光朦胧的黑夜与满地薄雾一同勾勒出,宽肩窄腰的手执骨伞的消瘦身形。

    骨伞柄处坠着摇曳不息的铃铛,伴着那人脚步,缓缓摇曳。

    悦耳音色越是不疾不徐,诸位提刑的表情越是如临大敌。

    韩力士怎么也想不通,几十提刑都没能够拦住他越狱而出,他既然能躲过严密追踪,却在此时折返,到底意欲何为?

    一身雪白信步踏入前厅,光影阑珊皆披其身,唐明照终于看清令大理寺诸人严阵以待的模样。

    “少主阁下?”唐明照也觉得奇怪,但与韩力士等人不同。

    神农谢氏一向隐世不出,一旦出谷便相当于被族人除籍,永世不得回归。族人出谷也就罢了,偏偏是此族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