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说,这种无视王法的烂人,不该送官吗?”学来林家母女这一招,刘胜朝人堆大喊。

    人声鼎沸七嘴八舌,江贤不为所动,屈膝撞上刘胜腹部:“你有什么资格?又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没了说话余力,刘胜吐出一股酸水,捂着腹部瘫倒在地。

    飞檐吊脚酒楼一侧,窗内一青竹翠影拔地而起,俊秀身姿立于窗边,不时瞥着窗下人群状况。

    高高马尾迎风招展,飘散的几缕顺着风向攀上脸颊,搔动间带来一股痒意,清朗面目焦躁之色难以掩饰。

    镂花支窗迎着微风牢牢竖立,酒旗红招吊在二楼廊外,风吹卷幡,不旗面摩擦发出噗噗音响。

    数十米外的人群吵嚷嘈杂,隔着一道墙壁遥遥传来,像被层层砂纸摩挲过的石头,听起来虚无缥缈。

    涎香缭乱,画屏风雅,红角棋桌乾坤摆局,玄衣男子与一朴素僧袍的和尚落座前后。

    男人细长手指徐徐划过玉杯檐口,清淡酒水将神明画就的一双薄唇浸润得秾红稠艳。

    两缕鸦青自耳前鬓角垂落膝弯,卷成柔软的两团黑绒,茂密乌发贴着玉树身姿长长坠下,由尾稍铜环束成一股。

    发泽之鲜亮,绫罗绸缎不堪争辉。

    “想去便去。”唐晦并没有看他,微敛着双睫,夜幕穹宇般的深邃瞳眸习惯性带着些淡薄乏味,是目空一切,也是睥睨众生。

    “学生告辞。”得了允肯,曲青铎火速行了个师长礼,流星下坠般掠出屋外。

    棋桌对面,玄机大师慈悲佛相,轻笑着拨弄了下腕上佛珠,对面人难得施舍给他一抹嫌恶眼神。

    “阿弥陀佛。”终于得了唐晦注意,玄机佛相带笑:“昨晚贫僧又夜观天象,殿下紫府命格中独缺的一位红鸾星宿,已于昨夜悄然逼近,把握时运可破鳏寡之局,后生圆满,儿孙满堂……”

    唐晦抬眸,冷漠眼光片片成冰。

    “……”玄机住嘴,心道反正他该说的都说完了,一个字没露。

    寸软曦光探入窗棂镂花,洒在桌前的一片空地。

    声音落地,茶水厢间再度沉寂,玄机视察着对面之人细微神色。

    唐晦双瞳空灵呆滞,脊背懒散靠于木椅,一手捏着玉杯,这个姿势已经许久不曾变化。

    半边脸颊暴露在晨光下,高挺鼻梁照片隐秘阴影。两额细发从中间规整分开,刘海落至眉际形成刀锋平整的切口,漏出额心红痣,如一抹鲜血渗进皑皑雪地。

    又在发呆……玄机捋着胡须叹气,缺爱的小孩太早走上人生巅峰,余下半辈子都是在凄苦寂寞里滑滑坡。

    “殿下何事忧心?”不用说,玄机也知道。

    生于人世,唐晦寥寥上心的几件事,无不有关皇长孙孤僻自封的病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