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我变成了怪物。

    他背叛了我。

    人性是维持理智的枷锁,当疑虑滋生,某些被无名黑暗分娩出的嫩芽逐渐生长、抽出枝条,耳边响起仿佛某种微小生物的窃笑,眼中墙上的卷曲唐草壁纸纹样似乎化作了诡异的螺旋,并长出一丛丛眼睛和内脏。

    奇妙的是,她的身心似乎形成了两个完全分裂的系统,即使内心的野兽悄悄伸出了它雪亮的獠牙,但这一切都被束缚在看似平静的躯壳之内,她甚至还运转了能力,消去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为自己上升的体温降温。

    “……特别是‘医生’身上,有没有任何可疑的状况?”见她不答,内勤提醒她。

    宛如从沉没的泥沼中突然被捞起,伊薇特差点惊出一身冷汗,耳边的黑暗低语和墙纸的异象消失了。

    原来是这样,他们怀疑的人是尤利西斯,太好了……

    虽然连她自己都觉得可耻,但一瞬间她有种劫后重生的庆幸。但究竟是自己的秘密没有暴露,还是发现尤利西斯没有背叛她,她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边。

    “岛上的事件并不严重,我们很轻松就解决了。尤利……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和我直属的上司共同处理超凡事件,我们还和之前一样合作十分愉快,没遇到什么危险和疑点,面对的也只是一些稍微比平时更大的野兽,甚至都有没展示过于超自然的能力,如果不是它们的领袖长得太过恶心,也许我们只会误以为是‘岛屿巨人症’的产物。怎么?难道岛上还查出了其他一些我们没有发现的异常情况?”伊薇特故作轻松地回答,甚至还反过来套话。

    不过显然对方也有专业的职业素养,没有告诉她任何有用的讯息。

    “原来是这样,再好不过了,我们只是担心你们人手和时间不够充裕,处置的不够完善。”他看了看怀表,“我想要了解的就这些,这就不继续打扰您了,祝您周末愉快。”

    伊薇特一直维持着平淡的礼貌,一直到楼下马车隆隆驶离的声音传来,才突然仿佛全身力量被抽离似的,整个倒在沙发上,用手盖住脸。

    她能感到自己的灵魂在血肉和骨骼的牢笼中渐渐腐烂,缓慢但坚定。

    ……

    尽管伊薇特用冷水稍微让自己打起精神,但沙尔仍然隐约察觉到了她的消沉,之前组织的审查人员却没有发现丝毫端倪,这大概是就是熟悉的朋友和陌生人之间的差距吧?

    “怎么了?总感觉你今天没什么精神。”沙尔在花丛掩映的咖啡桌前,把自己面前那份点缀以很多彩色浆果的小蛋糕推给她,“之前在三月兔咖啡厅,见你好像比较喜欢奶油的小点心,尝尝这家店用蓝莓和覆盆子制作的乳酪蛋糕,我吃过觉得相当美味。”

    她们约定见面的地方是个以花草植物装点的咖啡厅,据说开店的老板以前是有xs63外出的装束,于是客气地寒暄着。

    这位内勤人员和之前见过的其他内勤同样,表情有些严肃或者说木然,以前伊薇特以为这是内勤人员们的一贯传统,就和电影中盖世太保都是些面容冷峻的硬汉一样。但现在以她的热感视觉看来,他的脸部温度比其他地方都要低一些,而且光谱的色彩与脖子形成一道明确的分界线,就藏在下颌的胡须之下。

    是面具吗?

    尽管理解超凡者避免暴露身份的缘由,但这样的做法总归让伊薇特产生一种疏离感,尽管他出示的凭证没有问题,确实是组织派来的特使。

    “事实上我一会和人有约,如果我全力配合,应该不用太长时间吧?”

    “不用担心,很快就结束了。”他的面具扯出一个没有感情的微笑,“您这次和‘医生’前往新大陆度假,我们收到报告反馈说遇到了异常事件,这中间毕竟有一段时间了,而且信中的讲述并不那么细致,我这次来是想要了解一下,还请您仔细回忆,当时究竟有没有什么别的奇怪的地方,是您和‘医生’在信中遗漏了的?”

    他这是什么意思?

    伊薇特内心突然警觉,难道是自己畸变过的端倪被组织察觉了?明明她之前干枯脱落的卷须已经被她彻底烧成灰烬撒入了大海,绝对不可能有人知道,除非是尤利西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