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夫立刻去找秋歌要了些针线,过了不多时,两个人便像见鬼一样看着房中。灯下,裴琰动作生涩地,拿起那件披风,皱着眉头认真地穿针引线。

    他的手指修长纤细,可再怎么纤细总是比不过女子。一根针穿了好久才穿进去,然后一不留神线头又掉了出来。裴琰却依旧非常耐心地继续穿针,然后在杏白披风肩头处绣了几下。

    裴琰依旧坐得笔直,这样的身姿很是僵硬,却有种别样的让人痴醉的感觉,秋歌不由得在心里感慨。可惜主子不曾醒来,看到这一幕。

    裴琰一不留神,针尖直直戳入指尖,可他却恍若不觉。手臂上的疼痛在叫嚣着,与此相比,那针尖的刺痛算得了什么呢?当年那件未曾披上的嫁衣,如今让他还回来,可好?

    第二日,两队人马等在丞相府门口,一队欲往东镇北侯府去,一队等着裴琰,带领他们向西,去昭南。

    秋歌捧着一件玄色的和一件杏白的披风,到主子面前道:“小姐,路上风大,带上这件杏白的披风罢。”

    陶苏合回头看了一眼:“我们的箱子里,不是装有好几件了吗?再说府中什么样的衣服没有,为何要偏偏带着这件。”

    秋歌道:“嗯,还是带着吧,万一用得到呢。”

    听她这么说,陶苏合走过去翻了几下那件披风,只见肩头绣着一个似圆不是圆,说方不是方的奇怪形状,周围还放射着几条线形花纹。

    “这是什么东西?”陶苏合自言自语。

    “这……”秋歌仔细看了看,昨晚她看见裴琰在做针线,却不知他绣工如何,如今瞧了半天也认不出来,“这是石头?又或者是万丈光芒的太阳?”

    她期待着小姐下一句问她这是谁绣的,毕竟这花纹与这件风衣上其他精致的绣样大有不同,一定会让人奇怪是哪位大胆的绣娘,竟然在上面做了这样的改动。可是陶苏合没有问,秋歌便也没有说。

    陶苏合最后给这件风衣下了一句评价:“真是怪。”

    “怪?”

    “怪丑的。”

    从前她想要无数次逃离开他的身边,而这一次她不必逃,却是他亲手将她送走,送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她什么都不知道,可裴琰却知道这有可能成为二人的永别。

    也好,至少他看着她安全地离开,她的兄长一定会好好地照顾她,比他照顾得更好。

    秋歌扶陶苏合坐进马车,本站在府门口的裴琰忽然快跑了过去,微喘道:“陶苏合,不要忘了我……”

    陶苏合有些怯生,又有些探究地望着他,片刻,才道:“好。”

    裴琰这才上马,勒马回身,最后看一眼他心爱的女子,便再也不回头朝西而去。

    裴琰这一去,去了三个月。

    冬去春来,在镇北侯府,陶苏合觉得这样的日子真是轻松。与哥哥在一起,白日喂鸟作画,练剑耍枪,上房揭瓦,晚上想多晚睡就多晚睡,她很久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只是陶奚似乎总是莫名有些恍惚,时常看着她,情不自禁摸摸她的发心,忽然间便红了眼眶:“小妹,做哥哥的对不起你,早知如此,若你从未嫁给过那人,一直是在这府中被人宠着,被人爱护着,那该有多好。”

    陶奚宁愿那三年从没有存在过,可陶苏合见兄长神情越发不对,收了剑,几步蹦上台阶,问道:“哥哥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