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我大清律例,出继之子还能收回来的,除非是亲生的兄弟都不在人世了,这个出继的儿子成为独子……可是瞧,皇阿玛还有这么多个儿子,我便再没机会了。”

    四公主忙伸手捂住永瑢的嘴,“六哥,慎言!”

    永瑢倒哀然而笑,“傻妹妹,怕什么呢?以为我是在诅咒所有的兄弟都死了么?——我怎会,我更没那么傻。”

    四公主这才悄然松了一口气。

    永瑢又是沉沉一叹,“我知道从小懂事。只是,今晚这些话,我倒不信都是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都说得出来的。”

    “也不会是额娘。知母莫若子,我知道额娘此时必然已经方寸大乱。”

    四公主欣慰点头,“是令姨娘。从去年二十一叔祖父过世,皇阿玛叫去送经被时,令姨娘已经看到今日。那时候儿她便已经暗中嘱咐我,叫我来劝。”

    永瑢点头,“也是,这会子咱们家的事儿,旁人看笑话还来不及呢。也唯有令姨娘,同样身为汉姓女,同样有十四弟与我相同的身份,才能真心帮衬着咱们。”

    永瑢说完,转身走到窗前,望向窗外夜色。

    “这一口怨气,我与说说,便也散了。放心,我不会傻到去怨恨皇阿玛,叫旁人捉了把柄去,最终连累到额娘和三哥、去。”

    “我只是……”永瑢伸手扣住窗棂,“我只是,看不清未来的路。身为皇子,若自己眼前的路彻底与那大位无关了,我究竟今后要走向何方?”

    大清对皇子的规束甚严,尤其是在康熙朝出现了九龙夺嫡之事后,朝廷便曾下严令,禁止皇子私下结交大臣,甚至不准皇子在六部任职。

    他身为皇子,却已出继,若连任职都不能,他还能做什么去?

    四公主垂首想想,便起身静静走到兄长身边儿来。

    “令姨娘倒是与我说过另外一番话,此中滋味,小妹我不敢说参透了,只是说给哥哥吧,哥哥自己再思忖。”

    永瑢回眸,“令姨娘说了什么?”

    四公主垂首,“令姨娘说,格格明年出宫就府,便也该完婚了。哥哥的王府里,皇阿玛必定从内务府拨世管佐领、内管领下人过去服侍。哥哥王府里,还有内务府下的长史替哥哥管理王府中大小事。”

    “令姨娘说,虽说这一应都有长史管着,哥哥便是刚分府也不用担心;但是王府终究是哥哥的府邸,哥哥也不能凡事都只依靠长史,哥哥还是应该早早儿学着自己管家才好。”

    永瑢眯起了眼来,“令姨娘是说,我一个皇子,要学着管家?”

    四公主蹙了蹙眉,“又或者是我听错了。令姨娘也说,我明年也要正式厘降,公主府里也同样有内务府派过去的长史来理家;令姨娘怕是要我自己学学,将来自己管着自己的公主府吧?”

    永瑢静静凝视四公主,半晌却是摇头。

    “不对。是女子,管着自己的公主府,这都是自然的;令姨娘的话,怕还是对我说的。”

    永瑢转开身去,垂首细思,“皇子,却要学着管家……”

    半晌,兄妹两个一齐抬眸,四眸相望,眼底都是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