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竭力劝语琴,这便笑笑,“可不是么,圆子的肠胃可好着呢。要不怎么吃什么都能吸收了,长得这么白白圆圆的去?这都是姐姐的功劳,姐姐待他自比我还尽心。”

    语琴这才哇地一声哭出来,伸臂抱住婉兮,“九儿,千万别这样说,越是这样说,我越觉着对不起,对不起圆子去……是我还不够尽心,是我还没能做到不错眼珠儿地盯着他去,否则怎么会叫他这会子这样儿了……”

    婉兮轻轻拍拍语琴,“姐姐千万别自责。别说圆子现下尚无大碍,即便是圆子可能怎么着了,我和皇上也都绝不会责怪姐姐去的。姐姐素日里怎么对圆子,皇上和我,乃至整个后宫,谁都明白的。”

    “至于是不是有人故意算计咱们圆子,那也终究是防不胜防之事,绝不会是姐姐疏忽所致。”

    不知道是不是婉兮的声音在孩子耳边环绕,还是亲生额娘的掌心贴着肚腹摩挲的缘故,炕上的小十五忽地微微咕哝了一声儿,喊了声,“额涅。”

    婉兮忙转过头去,已是顾不得脚上高高的旗鞋,整个人已是跪倒在炕边儿的地上,只为能更近地看见小十五的面容去。

    “圆子啊……额涅在呢,庆额娘也在这儿呢;皇阿玛也在,桂元谙达、毛团儿谙达都在,啊~~告诉额涅,睁不睁得开眼,肚子还有哪儿疼?”

    小十五依旧呈现昏睡的模样儿,小眉心蹙紧,虚弱地摇了摇头,“额涅别哭,儿子,不疼。”

    外头的皇帝也得了信儿,忙进来,与婉兮一起伏在炕沿儿上。

    皇帝将自己的手臂伸到孩子脖颈下头去,代替枕头,叫孩子枕着。

    婉兮看得见,皇帝那双看似平静的眼中,实则暗涛汹涌。

    皇帝知道婉兮在看他,却也只淡淡道,“脉案爷看了。蔡世俊的话可信,当是肠胃虚弱,吃错了东西。”

    语琴又想说话,婉兮轻轻捏了捏语琴的手。

    “有爷的准话儿,那奴才和陆姐姐就也都放心了。”

    皇帝眼底的暗潮却不肯平息,他伸手轻轻摩挲小十五的额头,柔声道,“圆子啊,纳玛在这儿自管静静躺着,前头不管是皇玛母那边儿,还是纳玛眼前儿的规矩,一律都给免了。尽管好好儿养着,旁的什么都不要紧,这会子唯有赶快好起来才最要紧,啊~~”

    圆子还是虚弱得睁不开眼,也抬不起手,却也努力用自己的面颊就近蹭了蹭皇帝的手。

    “纳玛……儿子没事儿。纳玛别担心,儿子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小十五的懂事,更叫皇帝心疼得紧咬牙关。只是皇帝竭力忍着,不想叫四岁的儿子知晓了。他这便柔声道,“便是没事,可是纳玛也绝不会叫白遭了这个罪……圆子乖乖的等着啊,纳玛会给一个交待。”

    婉兮和皇帝一起,用了暖轿送语琴和圆子回景仁宫去。

    婉兮在语琴和孩子面前儿竭力克制,不肯掉泪。可是待得唯有她与皇帝两人在时,婉兮的泪终是滑了下来。

    她忍不住举起拳头轻轻砸着皇帝,“奴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家世,奴才从来没敢给自己的儿子肖想过什么去。奴才是多不容易才得了这些孩子去,便是每个孩子都是奴才的命啊——奴才只希望他们都能健健康康地长大。将来只要能当个逍遥王爷就够了,奴才不争,奴才也不想为自己的孩子争!”

    “奴才求爷收起‘思永斋’里奴才和小十五的那幅大贴落;也求皇上再别总提小十五与皇上最为肖似的话儿了……小十五才满四生日,他扛不起皇上的厚望来,他也更扛不动后宫这些算计来!”

    “总归皇上儿孙满堂,成年的皇子皇孙那么多,个个儿聪明英武,谁都比小十五强!奴才求爷……放开对小十五的期待去,求爷叫小十五能顺顺当当长大成人,好么?”

    皇帝长眸圆睁,内里也涌满了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