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幽幽偏首,“那是说谁呢?”

    婉兮终是一咬牙,下了决心,“爷可知道前几日,皇太后想念圆子,曾宣召奴才赴畅春园请安?”

    皇太后既然都已经宣召了,这事儿不可能不传入皇上的耳朵。那翠鬟与永璇的事儿,其实已经瞒不住了。

    所以啊,皇上今儿忽然说起晴雯的判词来,绝不是巧合。

    那她,便也顺水推舟吧。

    皇帝点点头,“嗯,爷听说了。只是听说与皇额娘相谈甚欢,皇额娘还给圆子亲赐了个小木马,而更是含笑走出畅春园的……爷便没悬心。”

    皇帝轻轻捏婉兮的手,“爷也愿意叫与皇额娘单独相处。皇额娘已知道身子情形,爷也相信皇额娘心有顾忌,不会对怎样。”

    婉兮这便笑了,“那爷可知道,皇太后为何事忽然传召奴才去?”

    皇帝扬眉,“爷等着来告诉爷呢。若不想说,爷难道还要去跟皇额娘追问不成?”

    婉兮深吸一口气,按着皇帝的手,抬眸凝注皇帝的眼睛,“爷……永璇这些年除了在阿哥所外,也唯有来我宫里走动。又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连我也防备不到,倒叫永璇对我宫里一个官女子生了情愫。”

    “此事又发生在永璇与庆藻大婚之前……奴才已下了狠心,要将那官女子撵出去了;要不就胡乱配给哪个内管领当媳妇儿去算了!”

    皇帝长眉轻扬,“哟,这狠心劲儿的。”

    婉兮故意撅了嘴,“她也怨不得奴才狠心,谁叫她生了不该有的心呢?她啊,虽说生得灵巧秀美,心底澄澈良善,这才入了永璇那孩子的眼……可惜她却出身卑微,又如何比得上尹继善大人家的格格去呢。这便正应了那‘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话儿去。”

    “再说……”婉兮眸光绕着皇帝轻转,“之前宫里果然因为她又起了流言,非将恂嫔和庆藻受伤的事儿都安在她身上!一个十六岁的官女子,进宫才一两年,便要背负这样的流言,她又该怎么活去?”

    婉兮说着便红了眼圈儿,“她这境遇,便叫奴才回想起自己当年刚进宫的时候儿。奴才扪心自问,除了得皇上的疼惜之外,又做错了什么去?却被安上各种各样的罪名,惹人恨、讨人怨去……”

    “当年奴才护不住自己,如今好歹也得护着这个官女子去。”婉兮发狠,“还是撵出去,或者是胡乱配给人去,方好歹保她一条活命……”

    婉兮说到最后,终是忍不住潸然泪下。

    为翠鬟,又何尝不是为当年的自己。

    皇帝心下一痛,伸臂将婉兮抱紧,“傻丫头,如今都身为贵妃,快忘了从前那些不欢喜的事儿。”

    婉兮仰头,含泪道,“奴才也想啊。可是偶也有夜半梦回,便还是有从前之事悄然来扰。从前年纪小,许多事尚且不懂有多痛;唯有如今回味,才会将自己疼醒了啊~”

    皇帝蹙眉点头,“爷都明白,都明白……”

    婉兮将脸埋入皇帝怀中,“奴才不管了,便将这桩公案、那个跟奴才一样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丫头,都交给爷去……单凭爷下旨处置,或者交给内务府去撵了,或者赐给哪个大臣去都随爷。”

    皇帝不由得无奈地笑,“好,好,好。这会子身子要紧,其余凡事都交给爷就是。”

    自那日在皇太后面前闹过之后,鄂凝心下也是没底,在自己所儿里很是安静了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