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珩:“多谢表兄,不知表兄这次来,打算呆多久,母亲和妹妹们已在来京的路上,若能再见表兄,定会十分开心。”

    萧野:“那敢情好,家父命我上京,一来是为祝寿,二来也是想让我在京城谋个差事做做,若是顺利,咱们日后多的是时间相聚。”

    比起梁秉文,季珩对萧野更熟些,都是亲戚,年纪也相仿,相处起来也没什么负担,虽然文武不同,但萧野不是一般的武人,这点在之前就已经验证了。

    最令季珩高兴的,还不是萧野,而是某个多年不见的故人。

    要说季珩,真的是爷不亲爹不爱,生来就命不好,自小也没什么朋友,幸而还有娘亲和姐姐,但两人一个失踪一个死亡,相继遇难,独留季珩一个在季家求生活,致使他阴暗孤僻,沉闷寡言,性格很不好,刚到见微书院时,常被同学欺负,头破血流也时常有。

    季珩一开始也反抗,但双拳难敌四手,被欺负的时间久了,渐渐的都有些麻木了,有次被打的特别狠,他就想这样也好,死了还能和母亲团聚,是偶然路过的冷执帮他打跑了霸凌的学子,救了他。

    那时他十岁,冷执十五岁,两人因为这,相熟起来,一起偷过地瓜,分过馒头,打过架,也跑过路,还骂过亲爹…

    季珩:“我姐姐丢了,娘也死了,家里人都不喜欢我,兄长们也不和我玩,我爹很坏,都不管我们的死活,大哥哥,你呢?”

    冷执:“我没有姐姐,但我有世间最好的哥哥,他…他…不在了?我娘也不在了,我爹也很坏。”

    季珩:“大哥哥,我娘死了,她是被人害死的,可是我爹不信还打我,我没有家人了…”

    冷执那时说:“别难过,小屁孩,你看我,我也没家人不是照样活着,你叫我一声大哥,要不就当我是你哥哥吧!大哥叫我小七,你就喊我七哥吧!”

    季珩:“我才没有难过,我也不是小屁孩,我叫季珩,是我娘亲取的,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呢?”

    “那你可要记住了,我叫冷执,以后就是你的亲哥哥。”两人就这样成了兄弟,关系很好,季珩的第一口酒是冷执灌的,骑马是冷执教的,若不是他体质受限,不能练武,可能还会和冷执学武功也说不定。

    后来有一天,冷执突然跑来对他说:“小季珩,我以后不能教你骑马了,我要走了,去边关,去打仗。”

    那天下着大雪,季珩沉默的追了好久,脚都磨破了才放弃,之后许多年,他都没有冷执的任何消息,他甚至以为自己的这位哥哥再也回不来了,还伤心难过了很久。

    直到琼林宴上两人再次遇见,他才知道对方是谁,冷执,或者也可以叫他墨霆轶,大祈国七皇子。

    先皇后冷明璇出身博陵冷氏,系大将军冷威的嫡长女,冷家世代从军,为大祈国镇守南疆,满门的忠烈和遗孤,冷明璇飒爽英姿,明艳如火,却阴差阳错嫁给了当时还是名不见经传的五皇子。

    五皇子礼贤下士,宽厚仁德,情义无双,冷威又爱女心切,甘愿为其做牛做马,率领冷家军一路披荆斩棘,为其赢得不世军功,助他顺利登上太子之位。

    先帝亡故,太子登基,宣和帝也信守承诺大封功臣,册封正妃冷明璇为中宫皇后,长子墨冰澜为太子,冷氏也因从龙之功晋升为护国公。

    父母是帝后,哥哥是太子,外祖父是护国公,舅舅是大将军,墨霆轶的出生本该是金灿灿的,但生在帝王家,半点不由人,宣和帝心中另有所爱,娶封冷明璇都是社稷需要,当年后宫乱象,争斗不休,冷明璇孕期被歹人所害,险些中毒身亡,虽保住了性命,却使得墨霆轶一出生就羸弱无比,差点就养不活,更被算出有早夭的命数…

    比起病殃殃的墨霆轶,宣和帝更喜欢机敏的三皇子和活泼的五皇子,墨霆轶自幼聪慧,在宫里长到三四岁,虽得不到父皇的喜爱,但在母后和太子哥哥眼里依然是那个金尊玉贵的小皇子,舅舅会将他架在脖子上举高高,温柔似水的小姨会做好多宫里没有的吃食…

    可惜好景不久,冷威父子纷纷战死沙场,冷家兄弟以身殉国,冷家军死伤惨烈,护国公父子却被诬蔑成通敌叛国,证据确凿,满门遗孤被逼上死路,帝王震怒,皇后和太子也因此深受牵连,朝中有人提议要废了太子,风口浪尖的太子为了给冷家翻案,也为了自证清白,甘愿被囚,皇后也被打入冷宫,年幼的墨霆轶于暴风雪中被送出宫休养…

    后来,大祈没了护国公,冷氏满门被灭,太子在幽禁中病死,皇后在冷宫郁郁而终…无忧无虑的七皇子也差不多逝去了,墨霆轶拖着病体四处求医,泡了好几年的药桶才慢慢好起来,他拜了师父,开始练武,最后成了冷执和鬼面…

    太久了,久的季珩连记忆都开始模糊了,直到久别重逢,他才知道有些人根本就忘不掉更不可能放下,水云楼里,眼前人使他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两个身影慢慢的重叠再重叠,有些恍惚,也有些按捺不住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