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大眼睛,“这就有些笑话了,我一个小女子都知道狐妖伤人说的是妖道李子龙,可那个李子龙已经伏法,还是汪直抓的人,怎么又扯上西厂了呢。东厂这么多年都没事,偏偏西厂一出来上天示警,这也太巧了点儿。”

    她小声嘀咕,“今年西厂才开呢,老天爷去年七月就示警也忒早了吧。”

    皇上微微沉声,“你在那儿嘀嘀咕咕什么呢,没个规矩。”

    他缓和了语气,“好了,你先回去吧,好好照顾着贵妃。”

    这边唐春出了乾清宫,她记着还要把东西送给太子,脚步不停地往慈庆宫去,脚下带风,嘴唇抿得紧紧的。

    壁花试探着问:“是出了什么大事吗?”

    唐春点头,“内阁要罢西厂,撤汪直。”

    壁花一听这消息,惊得瞠目结舌,“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因为杨业的案子?”

    唐春想也不想地便否定,“不是。”

    她有些心烦意乱,按理说不会因为区区一个杨业就让内阁逼皇上罢免西厂。她拍了拍自己脑袋,怎么想怎么不对,西厂不应该在这时候就倒台。汪直圣劵正渥,都察院有王越,司礼监李荣也说得上话,不应该啊!

    但另一方面看西厂刚成立不久,本就气候不足,又得罪了朝中一票人,内阁态度如此强硬,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这么胡乱想着,不一会功夫就到了慈庆宫。左等右等,何鼎才匆匆忙忙从里头走出来,一边和身旁的小太监低语,一边拿帕子擦脸上的汗。

    何鼎略带歉意地笑了笑,“唐姑娘久等了,我替太子谢过贵妃娘娘好意,可巧太子正跟师傅学骑马,不在慈庆宫呢。”

    唐春眼尖,瞥见他衣领和袖口还沾了些灰尘,平时他这样整洁的人,心里便更加疑惑,“太子上课你不跟着吗?太子还小,身边可不能离人。”

    何鼎道:“唐姑娘放心,自然是有人跟着的,只是我奉命整理库房,这才留在慈庆宫里。”

    唐春站起来,“既然如此,东西我就交给你了。”

    何鼎一点头,旁边的小太监便弯着腰过来从壁花手里取过食盒。壁花递得急,那个小太监差点儿没拿住把杨梅酒洒了。何鼎登时沉下脸,低斥道:“怎么做的事!”

    唐春少见何鼎疾言厉色,顺势眼风一扫,看见那个小太监肩膀一高一低,再往下看原是右腿有些坡,刚才接食盒时脚下没站稳罢了。

    乾清宫内,

    唐春走后,皇上蓦地变了脸色,冷眼看着那一封奏折。

    刚才唐春明贬暗褒,话里话外为汪直说话,甚至再扯出那桩不清不楚的杨业案。是啊,杨业案他本想将杨泰处斩,但最后到底是放他一马,留了他一条小命。即使如此,也难以让大臣们满意,这件事由西厂闹出来,气焰嚣张,那就直接关了西厂好了。

    过了一会儿,怀恩和覃昌一块儿回来复命,“四位大人说内阁大臣们同心同意,罢免西厂的主意并无先后之分,都以为汪直行事有违祖宗家法,不除则人心不安,于国有害。万安等三位大人自皇上居青宫时便已侍奉在侧,至今二十余年仰赖天恩,如今看汪直为害,有损皇上清明,如何能坐视不理?他们让奴才转告,皇上惩处也好贬黜也好,绝不改变心意。”

    皇帝垂目倚坐着,脸上是一贯的淡然神色,夕阳透过乾清宫的玻璃窗,落在脸上一片浅浅的朦胧阴影,肩上的金龙矫首奋髯,张牙舞爪。他手中一颗一颗拨弄着迦南香木手串,听着怀恩回报,越拨越快,越拨越快。偶尔抬起眼,目光在两个司礼监太监身上慢慢逡巡。

    怀恩最后道:“皇上,四位大人皆为国家肱股之臣,言辞如此恳切,涕泪交加,西厂不关怕是难以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