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有自己的情报途径,却因为时间还短、根基不深,又因为隐瞒身份导致涉猎范围有限。安妮掌握的资料主要还是涉及到商界……

    等等!商界?

    安妮的脑海中忽然飘过了一丝灵感,就好像空气中的绒毛一样捉摸不定。

    布里奇沃特公爵的名号于她来说并不是完全陌生——菲尼克斯纺织厂在被她收购前曾大批量生产低价的平纹布,那时的主管试图将便宜又耐磨的布匹倾销到曼彻斯特的工厂区,在途中却被高成本的运输拖垮了,这才给了安妮收购的可乘之机。那主管不止一次地懊恼抱怨,如果布里奇沃特运河承接转运业务就好了。

    如果这个布里奇沃特就是那个布里奇沃特……

    安妮心中有了计较,她大约明白了伯爵的意思,又不是很懂。

    “凯瑟琳夫人,那位客人醒了!”姜金生太太推开了门,气喘吁吁地说。没等凯瑟琳夫人回话,安妮立刻扶着沙发站了起来,杜丽抓住了她的手。乔治安娜莫名地停下了拆开礼物包装的动作,狐疑地看着她。

    “我去看望一下我们的客人。”安妮决定主动出击,探探口风。

    凯瑟琳夫人欲言又止,最终也没有反对。

    房间里,壁炉的火烧得很旺,安妮刚一走进去,就被这热浪冲得鼻子一痒。床上的人侧躺着,背对着门口,安妮没有看到他的脸。

    姜金生太太坚持不能让德·包尔小姐在没有看护的情况下见一个外人,还是一个虚弱地躺在床上的男人,便牢牢地紧跟在安妮的身后。一进房间,闻到屋内浑浊的空气中似有若无的血/腥气,姜金生太太便大步来到了窗前,掀开了窗帘,也打开了一小扇窗户。

    安妮被杜丽扶着,在壁炉旁的扶手椅上坐下了。

    她们的动静不小,却没有引得床上病人的一丝丝反应。

    被派来服侍病人的男仆正要向安妮行礼,被她挥手打断了。杜丽和她心意相通,朝男仆使了一个眼色,把他带离了房间。

    姜金生太太不明白她们在打什么哑谜,安妮见她坚持要留下,沉吟片刻后,也就默许了。

    “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但是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成为你们用来针对我的家族的俘虏。”那人嘶哑着声音,一个词一个词地从喉咙里挤出了这句话,“我知道你们拿走了我的袖扣,没错,我是布里奇沃特的人,可是我只是一个没有继承权的工具……”

    “我不管您是哪家的公子,在我眼中,只是一个被狼群围攻、平安夜也没能回家的可怜人。”安妮打断了他的话,那人的话听上去尽管悲凉,却也在明示他的身份——布里奇沃特公爵府的人不是轻易就能招惹的。

    床上的人身体一疆,接着猛地一颤,转过身来:“喔……我没想到,居然是一位小姐。失礼了,我现在这个样子,实在不堪入目。”说着,他扯了扯被子,想要遮住心口裸露的皮肤,却不小心碰到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安妮昨晚看到的那双紧闭的眼睛现在睁开了,湛蓝透明的眼珠吃痛下溢出了点点生理性的眼泪。

    不得不说,这双蓝眼睛让他普通英俊的脸变得十足惊艳了。

    “没关系,没有人会对一个病人苛责的。您看,我也不向您行礼了,咱们扯平了。”安妮坐在沙发上摊了摊手。

    “您的伤……医生告诉我,您恐怕要疗养好一阵子,不适合走动。我可以让仆人给您的家人送信,告诉他们您的伤情,以及……不能和家人一起过圣诞节的原因。”

    安妮的话让那双湛蓝色的眼睛蒙上了烟尘。蓝眼睛作势要坐起身来,靠在床头,却因为用力,胸口被白色绷带包扎的伤口渗出了血。安妮立刻让杜丽上前帮忙,将他扶了起来,并在靠背上垫了厚厚的枕头。

    “对了,您还没有告诉我您的名字呢!”安妮语气轻快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