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长、长宁,你没事——”

    蓦然一只白净的手掌伸到他的眼下,轻握住他的手腕试图制止他催吐。可他一被对方触碰,感受到对方肌肤的细腻光洁,便不受控制地回想起初次“品尝”时那种奇异的、柔嫩的、令人回味无穷的口感,本就摇摇欲坠的心神被最后一根稻草击溃。

    “滚开!”他无法克制地怒声低吼,近乎凶狠地扬手把人拍开,“别碰我!”

    长宁仙尊情绪不稳近乎崩溃,力道毫不收敛,甚至用上几分灵力。楼欺月并未设防,猛地被这一下打得手臂飞起又落下,无力垂在身侧来回摇晃,只觉整条手臂麻痹般失去知觉,甚至有些脱臼,连转动肩膀都变得艰涩僵硬,剧痛难忍。

    但手臂的这点伤痛其实不算什么,胸口剜心般的刺痛才更加难忍,痛得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但他眼下顾不得自己疼痛,只抬眼去看纪长宁。

    却见对方像是自责般动作僵住,面上担忧一闪而过,又往后退了几步,抬手按住太阳穴,不住摇头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唔……”

    接着,对方的视线越过他落在后面的沉煌身上,神色微微一怔,随即痛苦地低哼一声,双手抱住脑袋,眉心紧锁,面色苍白,嘴唇也褪去血色,双目无神地看着他,不断喃喃低语道:“楼欺月,对不起……”

    他看着对方逐渐发红的眼,冰寒灵气外泄,周遭气温骤降,足下的荒芜之地逐渐凝结出一层白霜,还在不断往四周蔓延,灵气濒临失控,竟是有些走火入魔的征兆。

    他猛地转头狠狠剜了沉煌一眼,咬牙怒声质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呀。”沉煌无辜地耸肩摊手,顿了会儿忽然挑眉,勾唇揶揄一笑,“为何这么担心?你们是什么关系?哦,你喜欢他?呵,不愧是我儿,勇气可嘉。那,你们结成道侣了吗?”

    未想被轻易看出心思,楼欺月愈加恼怒,双拳攥紧,咬牙冷声道:“与你何干?”

    “哼,没用的东西。”对方冷哼一声,语气嘲弄鄙夷,“你的眼睛是摆设吗?事到如今你还蒙着那条东西做什么?怎么,自知无用,所以见不得人?”

    “闭嘴!”

    “不过,话说回来。”沉煌饶有兴致地看向纪长宁,下一刻便被楼欺月的身形挡住视线,不由嗤笑一声,轻轻耸肩,“呵,你挡着做什么?寻常人与我对视一眼便要发疯,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算相当不错了。”

    “解开。否则……”楼欺月分毫不让地挡在纪长宁身前,说话时抬手摘下了绑缚在面上的白绸,露出一双与沉煌一般无二的眼睛,殷红如血,掺着碎金。

    “呵,那你便试试看吧。”

    沉煌勾唇一笑,话落的瞬间身形猛然拔地而起,升至半空重新化作一只乌凰冲上天际,而另一只乌凰紧随其后,两者在云端厮杀起来。

    与此同时,地上的纪长宁则因心境动摇陷入了幻境。

    幻境之中,他似乎变成一个年仅几岁的稚童,垂下头看自己的手时只觉细嫩幼小,身上毫无灵力,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肩上还挎着一个小书袋,里头装着本书卷,摊开能看见些稚嫩但也算工整的字迹。

    他又将书卷装好,环顾了一下四周,静谧的林荫小道向前延伸,不知通往何处。明明是没来过的地方,走在这条路上时他却隐约有种熟悉感,好像他在这条路上往返了许多次。又隐约觉得,他此时不应该独自一人走在这里,他的身边应该还有别人。

    他循着莫名其妙的直觉顺着道路一直往前走,可临到终点时心脏不知为何狂乱跳动起来,仿佛道路尽头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甚至嗅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越往前走,腥气越重。

    直到眼前出现一处庭院,腥气浓郁到几欲令人作呕。鲜血汇成河流,从庭院里一直淌到门前的石阶,又顺着阶梯而下,滴滴答答。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像是冻结了,身体整个僵住,全身都在发抖,眼前视野迅速模糊,沙哑着发出一声哭喊,接着猛地脱去肩上的书袋往庭院里飞奔。

    而内里的景象更是触目惊心。那些躺在地上、浸在血泊中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还有一条被开膛破肚的大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