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旭泽连忙上前两步,托住杜今溪的手臂,伸手将孟元彬搂入怀里。

    杜今溪今年才二十二岁,可整日在外面给人黑白地干零活挣些吃食,脸皴黑着,眼睛下黑眼圈极重,嘴唇干涸着,满头的乌发里已经可见银丝,但此刻她有些站不稳,支撑在杜旭泽强有力的大手上,脸有着抹不同寻常的白。

    若是别人说她三四十岁,恐怕不熟识的人也不会有丝毫的怀疑。

    左冉佳轻叹口气,真是各人有各人的不幸,好人多磨难呀。不过,人得自己立起来,别人才能够帮得上忙,否则,悲剧还是会重现的。他们毕竟不能违背她的意愿,替她做出选择。

    杜今溪没说话,怔怔地通过漏风的窗户,看见孟兴旺翻腾倒柜地找寻着东西,没几下子便从一个铁盒子里找到了一叠毛票,两张结婚证以及俩人的户口证明。

    孟兴旺随手将毛票塞进口袋里,攥着结婚证和户口证明走出来,斜睨着三人,哼道:“走吧,说不定咱还能赶在工作人员下班之前就能将证给扯出来。”

    杜今溪浑身都冒着冷汗,她不敢置信地瞧着他:“孟兴旺,你,你来真的?我杜今溪哪里对不起你了,非得拿着离婚说事?”

    “呵,明明是你的好大哥张口闭口地提离婚,我不过是让他和你心想事成,怎么成了我的不对?”孟兴旺一只腿虚站微微抖动着,脸上满是不屑,“杜旭泽,我敬你是一条汉子,可不代表我真的怕你!你总不会真的眼睁睁地瞧着你妹子成为弃妇,受人指指点点地过下半生吧?我不过是被你莫名其妙地揍了,要个百八十块的医疗费,有错吗?我最后一遍问你,是要钱还是要你妹子?”

    杜旭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有回答反而说:“孟兴旺,我问你腊月二十号晚上八点的时候,你在哪里?”

    孟兴旺浑身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他猛烈地咳嗽几声,将所有的害怕、心虚、愧疚都给掩饰过去,等咳嗽完,脸色依旧阴沉不悦地回道:“我昨天的事情都记不大清楚,更何况六七天前了!”

    他望着固执看着自己的杜今溪,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了,他摸不清楚杜旭泽这句话是在警告他还是在威胁他。孟兴旺轻叹口气,“好了,大过年的我们闹得是什么?大舅哥,以前的事情是我混蛋,以后我会好好待她们母子俩的。家里没啥好吃的,我们就不招待你们了,等初二的时候,我们带着孩子再回家看看爷爷和叔婶的。”

    杜旭泽抬了下胳膊,已经五点钟了,他来之前经过民政局,跟人打了招呼,让工作人员等他们到六点。他转了转脖子,又松快下手腕脚腕,眯着眼冷冽一点点在他坚毅的脸庞上蔓延,让那眼角的疤痕都染上了狠色,“孟兴旺,我像是跟你开玩笑的人吗?我给你俩个选择,一是乖乖地离婚,二是去局子里呆着去。”

    “大舅哥,局子又不是你家开的,你说让我呆着就呆着呀?你瞧瞧,我这人吧是小毛病多,可我外面没有其他女人呀,是真心将她们娘俩当成我命根子的。要不,咱就翻篇吧,你就看着我以后的表现不成吗?”孟兴旺脸色变得很快,此刻竟然微微弯着腰带着笑意,憨厚之气取代了之前的狰狞。他带着哀求地冲杜今溪使着眼色。

    女人心容易软,尤其是传统的女性看到了浪子回头的希望,便觉得该给他一个机会,杜今溪晃晃杜旭泽的手臂,叹口气说:“大哥,他,他好歹是彬彬的爹,给他次机会吧,以前他对我也不错的。”

    杜旭泽听了差点气得跳起来,额头上青筋鼓动下,他咬着牙压抑着怒火,心里一阵无力。他那么努力地想将妹子从火坑里捞出来,可妹子却在抓着他手的时候,要松开继续在火坑里忍受着。

    左冉佳笑着接过眼巴巴看着自己母亲的孟元彬,轻声说:“我不比你大,但好歹是你的嫂子,就厚着脸喊你今溪吧?你哥这两天为你的事有些上火,他不是个莽撞的人,既然有了让你离婚的念头,肯定是通过各方面的考量才做出来的决定。要我说啊,人犯了错确实不能够一竿子打死,得给人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孟兴旺一听,绿豆小眼里带着贪婪地望着露出来的桃花面,立马笑着舔着脸道:“还是大嫂心肠好,谁都有犯错的时候,今溪呀,我知道错了,以后保证好好对待你和彬彬,若是有哪里不对的,你立马回娘家让大舅哥狠狠地打我一顿,成不?”

    杜旭泽猛地上前一步,吓得孟兴旺撒腿跑到屋里,攀着门框警惕地看着。

    “大嫂是你能喊能看的吗?再让我瞧见你那恶心的眼神,我扣下你的眼珠子喂狗!”

    孟兴旺连连点头,“好好好,我以后绝对不喊不看。”他坚信只要自己还是杜旭泽的妹夫,那么他就是安全的。

    左冉佳扯扯杜旭泽,抚着孟元彬的小脑袋,小家伙很乖巧,他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望着自己,或许她的美太过惊人眼了,以至于孩子们对她都很信任和亲昵。她拍拍杜今溪的肩膀,轻声又说:“给人机会是对的,但是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这是谁都没法改变的。孟兴旺,你不能逃避自己的错误,所以,婚还是要离的。”

    她的话让三个人都愣了,这弯转的忒大了点吧?

    她继续说着:“离了婚还是能够复婚的呀。如果你真的改了,那就拿出你的决心来,先把婚离了,然后让今溪瞧瞧你的努力。否则,你会觉得我们家今溪软弱好欺,让她没过三天好日子,又要在你拳打脚踢的压迫下了。”

    孟兴旺躲在门槛里,连连摇头梗着脖子道:“我不离婚,谁知道离了婚你们会不会把我媳妇卖给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