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抿了口茶,低垂着眼睑望着澄清茶水中倒影的人儿,下颌紧绷着,他们同住在一个屋檐底下,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自己单方面冷她,而她也很识趣地尽量避开跟他见面的机会,几乎只有吃饭的时候,她才出现。

    虽然她对于新收的五个孩子关心平平,但她没了以往哄他的心劲,似乎真的将陪伴他当成一个推却不了的任务,敷衍得紧,丝毫不遮拦一下。

    “您放心,几个小师父年岁还小,他们学东西是快但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消化。我每隔一两天给他们授课半天,不会耽搁了您的大事。”

    冉佳微微鼓着腮帮,眉宇间是无奈,她到底是不忍心,叹口气挨着他蹲下来,手搁在他的膝盖上,仰头用那清澈漂亮的眸子盯着他,“好徒儿,我们不要吵架了好不好?你在我心里是跟我爹一样的高度,我希望你能够开开心心地过一生,做自己内心想做的事情,而不是被束缚起来。

    再说你法术也不行,真当了捉鬼师,我可不得成天提心吊胆的?”

    好不容易等到她示弱上前哄他,简厅也不好继续拿架子,语气中带着明显地委屈:“可是我想一直呆在你身边,不想自己慢慢老去,而你还是这个样子。”

    他的话差点没让冉佳哭出来,她向来不喜欢往远处看,将捉鬼师得过且过的理念执行到底。她遇到的人和事情还是太少,更甚至说她并没有经历过人人都感触颇深的生老病死,如今她难免顺着他的话想。

    他们相处已经半年多了,看着一天天过得很慢,但弹指一瞬间一个人的生命就去了一小块,几十个这么一瞬间,他们便到了要别离的时候。

    美人迟暮并不比英雄迟暮来得好,容颜渐渐在岁月中散去,可是他们之间的情谊肯定日益渐深,冉佳根本没法想象,若是某一天简厅彻底在她生命中退出,不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她要去哪里哭,去哪里笑?

    她眼眶瞬间红得紧,“人世无常,也,也说不定我比你先……”

    简厅将她一把扯入怀中,紧紧地拥抱着似要将这些日子欠缺的亲昵一气补回来,若非冉佳下意思地用手撑住他已经初现坚挺硬实的胸膛,自个儿怕是要露馅了。

    她小脸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头抵在他肩膀上。

    “你不是说要护着我一世吗?我不许你先离开!”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那冉佳,做人做事不可半途而废,既然你不收我为徒,我没法陪着你度过几百年的岁月,那请你这几十年的时间,别让我留下太多遗憾,否则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冉佳张了张嘴,那粉嫩的唇瓣像是一颗新鲜欲滴的果子,满是惑人之意,“我知道你对我产生了类似雏鸟的情节,我是个凡人又不是神仙,真的不能够保证太多。不过你放心,我既然从我爹手里接过了这个任务,肯定要执行到底。

    你也不许说这么丧气的话,我听了心里难受得慌。”

    简厅轻笑声抚着她的头,心里满是怜惜,还有着浓浓难以抑制的伤感,自己本就比她大三岁,能够陪伴她最好的年华也不过一二十岁,往后他会慢慢变老,而她依旧如昨,那时候他该如何呢?

    冉佳头一次觉得俩人之间太过亲昵了,她并不排斥,反而觉得新奇。在她印象里美人爹可没如此抱过她,而她也没有索要怀抱的念头,跟个皮猴子般四处窜着,只有饿了的时候才会从哪个犄角旮旯跑出来。

    若非她有几个师姐,否则她真的一点女儿家的模样都没有,如今穿着一身男儿装,她更是放飞自我,加上她常年在雪山之巅,比普通人发育得晚,下山之前她才来了月事,如今胸前的俩小包子规模颇小,哪怕没有束缚起来,也依然没法让人将她往女儿家身上想。

    “冉佳,你同我一起去书院吧?既然我活着的时候,你的任务是守护着我,那不如我们一起将这十几年过得恣意潇洒些,也不枉我来世一遭。”

    冉佳眉眼弯弯地点点头,“你开心就好。”

    “只要你从来都不变,我自然是开心的,”他唇角的纹路渐深。

    事情一定下来,简王爷便往松山书院递了信,很快便有了回应。

    松山书院是夏国最负有盛名的书院,通过科举入朝为官的学子中,有半数的人是出于松山书院的。松山书院的院长门生无数,有位及权臣,也有弃笔从戎的将士们,商界亦是不乏富豪。是以院长那一身傲骨根本不需要经历现实打磨,依旧能够不畏强权。

    院长说,松山书院是祖上的产业在他手中被发扬光大,一些规矩是不可破的,哪怕皇子来了,依然要遵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