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宅会客厅的最显眼处挂了一幅泼墨牡丹图。

    国色芳华黄紫相间,气势如虹,浩浩荡荡开到荼靡花事了,衬得两侧偷撷花蜜的蝴蝶和蜜蜂黯然残败。本是常见得不能再常见的花开富贵图,偏偏旁边题了一行小字:“姚黄魏紫开次第,不觉成恨具凋零。”

    刚靠近卧室,柏松鹤就听到里面传来嗯嗯啊啊的呻吟声。

    打开上锁的房门,他看到桌上宽口花瓶新插了几枝洛丽玛斯玫瑰,加湿器喷吐雾气,将花香送得满屋都是。床畔帷幕低垂,过分宽大的床上,如宝似珠的两个美人已经滚作一处。

    他也不急着加入,只是坐在一边,默默欣赏这花团锦簇的一幕。

    没过多久,何凡骞也回来了。

    这时床上鏖战不知已经进入第几回合,私处紧密相连,双手十指交扣,魏亭伏在姚飞羽身上上下颠簸,娇嫩细腻的肌肤密布汗珠,泛起情动的红晕。两个人都很久没有理发,长长的黑发彼此纠缠,随着魏亭的动作晃动不已,也遮住沉沦其中的面庞。

    “你就在一边看着?”瞄了眼柏松鹤已经隆起一团的下半身,何凡骞讥讽道:“我竟然不知道你成柳下惠了。”

    “不好看吗?”柏松鹤站起来,解开腰带,开始慢条斯理地脱裤子。

    何凡骞可不像柏松鹤这么有耐心。三下五除二脱光身上的衣服,男人赤裸着精壮结实的身体爬上床。发现他上来,魏亭和姚飞羽也停下交媾的动作,两个人跪在床上膝行,一起挤到他的腿间,一个伸出舌头舔舐他的阴茎,另一个歪着头,温顺地含住他的阴囊。

    聚光灯驱走黑夜的迷乱,芭蕾舞女踮起脚尖开始狂舞,拉开纵情声色的序幕。

    不可避免地,四瓣花瓣似的嘴唇甫一碰触,哪怕还沾着男人性器分泌出来的腺液,姚飞羽和魏亭眼含春水,粘粘乎乎亲吻彼此,又要缠作一团。

    见状,躺在中间的何凡骞不由有些恼怒。他自言自语道:“都做过手术了,怎么还这样?”

    是了。魏家倒台后,一朝猢狲散,再加上自己偷情出轨的裸照被曝光,魏亭受到强烈刺激,本就不稳定的精神终于崩溃,和苦于缺失创作灵感的姚飞羽一起被确诊为躁狂症——这只是明面上的说法。

    实际上,为了留住姚魏二人,不顾柏松鹤的反对,何凡骞找了医生,为他们做了历史上臭名昭着的脑前额叶切除手术。从此姚黄魏紫这对娇花将永远浑浑噩噩地生活下去,除了身体的肉欲被激发时会产生生理反应,再也感知不到其他的存在。

    何凡骞终于如偿所愿。他拥有了最温良恭谦让的情人,最性感淫荡的妻子,唯独灵魂彻底灰飞烟灭,只剩华丽的空壳。

    不远处,布置舒适的小床上,婴儿睡饱觉醒来,饿得嗷嗷直哭。

    柏松鹤搂住魏亭的腰,将他和姚飞羽分开,说:“人家孩子都生了,接个吻又算什么?”

    何凡骞顺势翻身压倒婴儿的父亲,尽量温声问道:“今天画画了吗?”

    紫宝石般的眼睛飞扬不出任何神采,向来能言善辩的嘴唇,只会机械地重复:“……画……画……”

    “你知道吗?前几天的晚间拍卖,你的画拍出了天价,好多媒体记者想采访你,都被我拒了。我会保护好你,不让他们伤害你,你只要安安心心画画就够了……”

    柏松鹤接上何凡骞的话,道:“YU的成长有着多元文化背景。他的作品总是大胆地使用各种色彩,同时象征主义的加入,又将各种抽象的线条具像化为血液、动脉、内脏等人体组织,它们展现出另一种蓬勃向上的生命的意义……我们期待他创作出更多出色的作品……”

    姚飞羽已经听不懂这些胡扯八道了。

    才华已死。不管他画出来的是什么,哪怕是拿油画棒随便在纸上瞎涂乱抹几道印迹,在何凡骞和柏松鹤的操纵下,在数不清的艺术评论家的大肆吹捧下,只要他偶尔露个面,在这个争名逐利美貌至上的时代,他拙劣的涂鸦照样可以收割一波又一波的好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