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铎右手就搭在一支箭上。

    这样密的林地,这样雄壮的鹿,很难跑掉。

    这只白色巨鹿又看他一眼,将那根藤茎缠在角上拽下来,上头几从粉紫色小花也缠在了它的脑袋上,仿佛是一顶简单的花冠。

    这鹿也许成了精,再不济也算个祥瑞。肖铎便放下手,只是看着。他想悄然离开,就轻轻夹了夹马腹,要马调头回去。谁成想马见到这样同自己有些相似又截然不同的动物,居然受了惊吓,一下高高昂起头颅,差点将肖铎掀翻,而后在林子里狂奔起来。

    听得动静,后面进林子的人都以为是有猛兽,谢危蹙起眉毛,觉得不对,后头有人已经往声音来处射了一箭。马嘶传来,谢危猛地意识到是肖铎不知怎么惊了马,马匹带着他横冲直撞,像是猛兽被围猎的走投无路。

    “谁射的箭?”谢危回头。

    今年新补的一个鸿胪寺掌固便下马谢罪,他人在后头,看不见前面,以为这动静是天子射猎得成,才松了弓弦。

    其余人见谢危面上薄愠,忙将弓箭放下,个个低头不语。

    肖铎好容易脱了马镫跳下来,受惊的马匹就被一只飞来利箭射中前腿,倒在地上挣扎。他把掉在地上的箭囊背好,这才慢慢走出去。未成想刚到稍微平阔点地方,就看到谢危在前头,两手握着马缰,脸色吓人得很。

    至于后头的官员,又都是个个噤若寒蝉了。

    谢危见他只是头发上挂了几片树叶,并没有受伤,才有些云开雨霁的颜色。

    “方才飞过去一支箭。”

    肖铎点头道:“是。”

    “你没伤着?”

    “没有。”

    “你做什么去了?”

    肖铎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生气,就实话道:“奴才本想到林子里看看,见着一只雄鹿,便追逐它去了,忘了远近。这鹿全身白毛,头生巨角,奴才本想射回来……也没有想射回来,谁想惊了马,一时没有控住。”

    谢危后头的大臣里,有几个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面面相觑,眼中都是一句话。

    ——九千岁不知道逐鹿之意吗?他已经只差一步,难道真的要将这一步踏出去?

    谢危抽了一支箭,搭在弓上,缓缓拉开,“追一只鹿,忘了远近?”

    弓弦绷紧,咯吱作响。

    群臣大气不敢出,那些新做了京官的进士们,更是面色煞白。

    秋科结束不到十日,风光无两的九千岁,难道就要命殒当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