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褚生探头瞧了一眼后院,“这唱的是《贵妃醉酒》?”

      “不晓得嘞。”王妈不懂戏,但见秦褚生好奇,她便又解释了两句,“咱家这位太太呀,自从下了戏台子后,每天晌午总要唱上一段。”

      秦褚生觉得有意思,抬腿就往后院里去,王妈步子短跟不上,只得一边小跑一边叫他:“少爷、少爷!太太唱戏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

      但迟了,因为秦褚生已经拉开了门上遮阳的纱幔,朝小院走了进去,他放轻了脚步,发现有位女子身披华裳锦服,身姿曼妙,站在花坛中央执扇起舞。

      与寻常戏子不同,她没戴头面,只上了戏妆,及腰的乌发仅用一支簪子固定,和田玉的点缀使她整个人看起来清雅脱尘。

      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秦褚生一开始半侧着身,但发现女子是背对自己后,他便光明正大地抬起了头,刚才避嫌还好,这一用正眼瞧便瞧出了祸害,一只蜜蜂正在附近乱飞,结果女子一摇团扇,蜜蜂便直接钻进了她的水袖里。

      “哎……”

      秦褚生想出言提醒,但见女子八风不动的意思,便又识趣地收了声。他站在原地,待一曲唱罢,依照戏园子的规矩,叫了一句好。

      女子回首,对着秦褚生屈膝福身,声音又软又轻:“您就是秦少爷?”

      在看清她脸上的脂粉和油彩时,秦褚生确定了,江顾文说得没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戏子。

      不过既然江老爷子没刻意说过续弦的事儿,秦褚生也拿不准唤她什么,干脆忽略掉称呼,客气道:“生分了,叫我褚生就行。”

      寒暄一番,女子才稍拂衣袖,把蜜蜂赶了出来,她又冲秦褚生颔首,“让少爷见笑了。”

      从江氏公馆坐上车,直到回巡捕房后,秦褚生的脑子里全是柳寒烟的音容笑貌——这个名字还是王妈告诉他的,据说原来在戏班子里叫腊月春,江老爷子嫌寓意不好,于是请来算命先生重新给取了个新的。

      柳寒烟……

      这仨字在心里反复默念了几遍,秦褚生想:好一个虚无缥缈的名字。

      不过面对这样一位娇弱妩媚的女子,秦褚生倒没什么邪念。一来,柳寒烟算他名义上的小娘,秦褚生就算再色胆包天,也不敢和江老爷子抢女人;二来,柳寒烟和江府曾经的正房太太,当真是像极了。

      这个时候,唐小强走了进来,“探长,口供都记下来了,三个打手按龚子卿的吩咐,在昨天七点左右把林先生揍了一顿,然后守到半夜,见他没再出门才作罢离开的。”

      秦褚生有些失望地皱了皱眉,他随口嘀咕:“那小耗子还真有不在场证明……”

      唐小强问道:“探长,现在怎么办?”

      如果林晚堂洗清了嫌疑,线索就彻底断了,不过秦褚生倒是悠哉悠哉地点了根香烟,语气不怒自威:“把林先生接过来,我好好招待他。”

      林晚堂到了之后,听说打手都录了口供,便兴奋地问秦褚生:“怎么样?他们可以证明我没时间作案对吧?”

      可惜秦褚生用了个信息差,“他们承认确实打过你,但几点打的已经记不清了。”

      林晚堂震惊,“还带这样的?!”

      但秦褚生说得心安理得:“你坑了龚子卿不少钱,打了也就打了,还要算个良辰吉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