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流传一段顺口溜:齐鲁的响马、天府的贼,豫省遍地溜光锤;东北绺子雪地飞,小偷小摸属皖北。

    旁的不说,就说如今的东北王张作霖,此人就是绺子出身。张作霖当过绺子,自然知道绺子的危害,于是乎去年刚刚在日本人的帮助下占据了整个东北,转过头来便放出军队,拿绺子开刀。

    可惜东北军既没群众基础,又没那么多兵力,闹腾了小半年,终归是雷声大、雨点小。

    此时的官服只能管到县城,广阔的乡村任凭绺子肆虐。逼急了绺子大不了招安当官兵,等风声一过拉起人马继续当绺子。

    剿灭土匪,张作霖没做到,日本人也没做到,光头更没做到。费景庭看过一则旧闻,说是建国后统计过,累计在全国剿灭土匪二百六十万,约占总人口的千分之六。

    这两百六十万还不包括东北的绺子,因为四八年东北局就明确表示,整个东北的土匪都没剿灭了。

    杨老赶忧心道:“这……要是黑山好还好说,碰上一刀红可就倒血霉了。二位,要不咱们找地方先避一避?”

    黑山好,混迹于周遭的绺子,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通常不怎么祸害百姓;一刀红就不好说了,这伙绺子四处流窜,风声一紧就跑去草原,风头过来闯进东北继续为祸一方。

    张作霖曾经悬赏一万大洋要一刀红的人头,至今也没人领到赏钱。

    费景庭视力不错,略略点算,那伙绺子三十几人,人人有枪,不太好惹。便点头道:“好,那咱们避一避吧。”

    马拉爬犁转向,找了个被风的林子休整。杨老赶下了爬犁,给马松开笼套,又给马弄了一些马料喂食。

    费景庭与张乐瑶下车活动手脚,费景庭好奇这伙绺子是如何抢火车的,便跳上树,远远观望。

    远处枪声不绝于耳,但见三十几骑分作两队,一伙围攻车头后面车厢里的铁路护卫,一伙径直从车尾登上了列车。

    费景庭大约明白了,这是兵分两路,一路吸引铁路护卫,另一路径直上车抢劫啊。这些绺子的目标根本就不是截停列车,似乎那些护卫也明白,打了半天就打中一个倒霉的绺子,其余的子弹天知道打到哪儿去了。

    绺子跟铁路护卫打和平拳,那车上的乘客自然就倒霉了。这伙绺子动作很快,不过十来分钟,上车的十几个绺子纷纷跳上马,其中一个彪悍的家伙还扛着个挣扎的女子。

    枪声渐渐停息,三十几骑卷起风雪,朝着费景庭停歇的地方便奔了过来。

    杨老赶吓坏了,周遭就这一片小林子,光秃秃一片,再也没了躲闪的地方。想跑都没法儿跑,马拉爬犁怎可能跑得过骏马?

    离得有两百多米,杨老赶眯着眼瞧了眼那杆大旗,当即倒吸一口凉气:“是一刀红!”

    费景庭问道:“一刀红很凶?”

    “一刀红手下从不留活口,去年硬生生屠了辽东一个庄子,三百多口啊,连孩子都不放过!这人是草原上的狼崽子,二位,你们要是有本事那就赶紧跑吧。”

    张乐瑶问道:“那你呢?”

    杨老赶摇摇头,看着吃马料的枣红马沉默不语。

    他要是跑了,这马就归了绺子了。吃饭的家伙没了,杨老赶就算能活命,此后只怕也是生不如死。

    费景庭若有所思,冲着张乐瑶点点头,返身便朝着林子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