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遥远的春日,阳光正好,天晴无云。

    悟明和几个师兄弟如常进行完每日训练,站成一排等着师父训话。独孤信坐在场内唯一一把椅子上,低头喝茶。灵茶的热气迷蒙了他的眉眼,有些辨不清情绪。

    师父已经有阵子没训人了,悟明和师兄弟暗自交换几个眼神,都有些不安。悟明心有惴惴,盼着师父能赶紧骂几句。真不是他喜欢挨骂,而是他能感觉出,独孤信近日来情绪不对,当他情绪不好又不发作的时候,那绝对是在憋大招了。

    杯盖磕碰茶杯,发出一声不大的脆响。

    来了!弟子们身形一肃,纷纷低头,缩小自身存在感。

    “悟明啊。”独孤信开口。

    悟明有种被猪仔拎出来称斤两,准备挨宰的预感。他不敢耽搁,拱手施礼:“师父。”

    “剑境到五层多久了?”独孤信问得漫不经心,好像闲聊。

    “六年了”悟明是独孤信第三个徒弟,他悟性很不错,如今虽只是筑基后期修为,但剑境已经是五个弟子中最好的。

    独孤信鼻音嗯一声,余音透出些懒散,然后他说:“没想过向我发起挑战,争夺‘快剑’之位吗?”

    悟明下意识抬头,对上独孤信清晰冷感的眉眼,他看着自己的目光平静而深邃。

    “没有。”悟明答得毫不迟疑,“从来没有。”

    “那就现在开始想吧。”独孤信放下茶杯起身,低头整整衣袖,随后抬眼再次看向悟明,“要全力以赴赢我。输了的结果……”他声音拉长,意味不明,“你不会想知道的。”

    独孤信走了,徒留悟明在风中凌乱:什么啊?还有逼着别人挑战的呢?

    几个师兄弟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慰。悟明左右看去,却从他们脸上捕捉到几分幸灾乐祸。

    悟明气急,追打过去,几人笑闹着跑远。

    当时还有几分少年天性的师兄弟们都没有意识到,这场被迫的挑战包含着巨大的祸端。

    几日后,斗剑场内“快剑挑战”正式开始。

    快剑门地处大陆西北,占据了剑山山系广袤的群山峻岭,灵气丰盈,山峦叠嶂。山岭内高抵云霄的峰峦有九座,以主峰为中心成围拱之势。

    快剑门是剑修门派,一向以剑术为尊,剑术最高者被赋予“快剑”之名,是门内地位最尊崇的。门内所有人,都可以对“快剑”发起挑战,胜者居之。

    然而,自打独孤信担任“快剑”以来,近百年无人能撼动。最开始还是有人挑战的,但见在他手下实在输得太惨——那真是身心俱创,独孤信怼起人来,简直能让人产生心魔——挑战者逐渐减少,直至近几十年,完全没有了。

    独孤信独揽“快剑”与“门主”两个位子,对外凶猛凌厉、披荆斩棘,对内严格管理、不假辞色。一开始还有门人发表怨言,但求大道者可能多少都有些慕强心理,独孤信确实厉害,而且他的道道划得很明白,只要不出圈,不坏他规矩,他会把快剑门保护得很好。习惯这种管理方式之后,嘿,别说,还有点甘之如饴呢——有这么一个霸道强势的人管着、护着、带着,一路高歌猛进,好处没少吃,骂名独孤信一人担负……似乎还挺安全,挺好的。

    在这样的心态下,这场由独孤信徒弟发起的挑战,引起很多快剑门弟子和长老的围观。

    此时,对决已经到关键之处,只见独孤信完全不顾冲脖颈砍来的剑光,全力将手中剑挥向对手,途中手腕微转,半招之差,剑身先一步横击在对手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