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薄的睡衣并不能阻拦灌进来的冷风,在等待饮水机加热的间隙,乔野拢了拢空荡荡的睡袍,小腹升起一阵隐秘的微痛,白天时被打湿的衣服似乎在此刻凸显了后遗症,他迟钝地感受着胃部一波一波涌上的疼痛,后知后觉地弓起了腰。

    对于乔野来说,真正难耐的并不是痛楚,而是跟随着疼痛一起的——

    半敞的睡袍下,微勃的下半身把平滑的布料撑出一个怪异的凸起,就像乔野本人对自己的定义:一只会在痛苦中品尝出欢愉的怪物。

    痛不是纯粹的痛,而是情欲的催化剂。

    他不是没听说过玩得很开的一些圈子,在见识过对方极其反人类的玩法后,乔野觉得自己应该还在正常人的范畴内,只是会下意识掩盖自己这项缺陷,虽然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只能归结于自己是天生被啃了一口的苹果。

    除了被晏络容那次口出来是因为猝不及防,直播时的两次高潮都是因为一闪而逝的刺激,乔野绷着脸把温度适中的水一饮而尽,有些狼狈地回了房间,不去管微勃的下半身,惶惶然闭上了眼睛,逼自己入睡。

    月光飘忽地照在床头,只有在夜里无人的时候才稍微展现出一些他这个年纪本该拥有的青涩,少年精致的眉眼被笼在一层阴影下,带着些许不安,仿佛陷入了沉沉的梦魇。

    灯火通明的餐厅里,比现在要稚嫩几分的乔野正站在二楼,下楼的步伐迟疑,仿佛木桩一般死死定住,餐桌上那些人长着一张看不清的脸,只有一张嘴在张张合合,各色各样的声音从中溢出,都在嘲讽他这个外来者。

    “养在外面十几年的就是没教养,都不知道提前下来准备吗?还要人等着吃饭,乔少爷好大的面子!”

    “做父亲的当初一声不吭和女人私奔,出了车祸把孩子又塞回来,真把乔家当慈善机构了。”

    “一看这个野小子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和他爹一样。”

    “所以为什么要我们接过这个麻烦?干脆给一笔钱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听说他父母车祸还是因为他,那场车祸那么诡异,说不定这个孩子就是个灾星,留着也是祸害!”

    这是乔野第一次知道,原来语言也可以变成一把刀,捅进他的心口再鲜血淋漓地拔出来,他们不过上下嘴唇轻轻一碰抛出几句话,却能轻而易举地把他打入深渊。

    不……

    不是我……

    他也没想过在自己生日那天,本该充满欢乐的三人行被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变成彻头彻尾的悲剧。

    作为唯一活下来的那个人,愧疚无时无刻不压抑着他的心,这些人还在冷嘲热讽,没人在乎快要破碎的他,只会在意突然出现的乔家继承人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冷血又无情。

    气愤和无助在心底渐渐增长,乔野仿佛被死死定在原地,那场意外带走了他十几年来的快乐和幸福,失去父母的他形单影只,被接进据说是父亲亲族的乔家,却只能得到众人的冷眼。

    怎么也没有勇气去面对噬人的真相,他甚至都对那些颠倒黑白的人开不了反驳的口,乔野转过身跑上了楼,在房间里抱着双膝,把自己埋进深深的黑暗里。

    为什么不拉着我一起死。

    早知道只留下我一个人,为什么不把我也带走?

    恐惧在叫嚣,如同杂草一般疯长,空荡荡的胃痉挛着迸发疼痛,乔野捂住自己的小腹,冷汗涔涔,精美的地毯上落下一个又一个小圆圈,混合了汗水和眼泪。

    饥饿迫使他又重新探出头,然而夜晚的大宅空荡荡一片,黑暗之下,并不想开灯惊扰任何人的他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墙壁,想去厨房里找一些吃的,然而乔家并不留剩菜过夜,扑了个空的乔野愣愣地站在厨房,对着冰箱发呆,黑暗中他咬着嘴唇,觉得自己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