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开少年,到底是有些失态,立刻握拳贴在下巴上挤压喉头清清嗓子:“看了也没用,蠹虫产丝又不认主,断后不留痕。”

    李无思伸出小指把腰带里那团理不清的细丝勾出来,上面还沾有一些干涸的血迹,移开视线慢吞吞开口,声音有点稀里糊涂:“它不认主,可我认。”

    “小子,思春过度可就是痴心妄想。”降嗔知道他此话何意,用名帖挑起线团放在烛火前,很快就被点燃,迅速向上燃烧不留灰烬,他不禁提醒道,“这人也想杀你,不一定是他。”

    “舟业想杀我,至少证明我还有一条命可以给他。”他斜斜侧身躺在桌上,手臂平稳撑住脑袋,另一只手捏起根沾了新墨的毛笔叼在嘴里,有些模糊不清地念纸上文字。

    “文善诗书礼乐,武能刀枪剑戟……见过这般的,其他就很难入眼了。”

    字字句句没提人,又笔笔画画都说人,他趴在长纸上,歪歪扭扭在空白处提笔写下几行字。

    降嗔斜着眼显得满不在乎,却在仔细辨别他的字迹,冷哼一声。

    “移舟水溅差差绿,倚槛风摆柄柄香。多败运命折得快,雨中再无两心同,不能盖鸳鸯。”

    李无思把脸靠在手臂内侧,心绪不宁地回想那人的面容,却只能想起他绘扇的时候,如何也不肯给自己解释那句诗的意思。

    “名莲自可念,况复两心同。”

    后来他明白了,一锤砸在桌上,毛笔落下去滚出几滴墨点,洇在纸中:“你是他舅舅,总得在我被人毒死之前,告诉我他在何处。”

    身前空落,侍卫已经起身走到门口,回头鄙夷了颓废的主人一眼:“会给你弄到解药的,别死早了。我去护了小邪佛,还是那么闹腾,怕他半路跑了,其二人走水路,今明两日总该到了。”

    “方负春要回来?”李无思实在是想不出原因,也难得提起兴趣,立刻撑起身体问起。

    侍卫收起表情,跃起翻身上了房梁,蹲在檐边左右环顾一圈,定睛在院外的老树后,那抹不明显的黑影。

    他没继续说下去,李无思也不能追问,缓缓下了桌子。

    “那大少爷可没来。”

    传来一句不是很清晰的声音,混在风中越过头顶,李无思三步并作两步追去院中,已然看不见他的影子。抑制不住内心欣喜,也难顾形象,只得冲着他离去的方向大喊一声。

    “这事成了以后你就是我亲舅舅!我给你养老收尸!”

    降嗔靠在一墙之隔后,伸出食指堵住自己的耳朵,生怕听见这句话沾上晦气。

    “我哪配做你的舅舅啊……”

    他叨念着想起本职工作,从腰间抽出长剑夹在臂弯之中擦过,挑出一个剑花来活动手腕。

    “属下也算是以德报怨。”

    隐去气息轻轻落在树前,后处阴影一闪,速度没有他快,朝青刚见侍卫已经离去,正准备朝李无思院中质问,只是露出半边身子,就落下长剑抵在肩膀。

    “他累了,需要休息,有何事皆可告知,卑职代为转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