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到尾都是君木在说,说够了他便停下歇会儿,歇够了又拾起话头继续说。

    兰昭熙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旁观者,他没下过无邪谷,解释不清悯生剑的事,又无法证明二十年前君木开错药是无辜的。

    他除了静静地听着,什么都做不了,听到后来,愧疚难过心疼一起涌上来,填满眼眶,泪流满面。

    他无法补偿这二十年君木所受的苦难。

    他是一个无能者。

    君木大概精力有些不济,扶着身边的槐树弯腰喘息,突然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

    兰昭熙把了把他的脉搏,嘈嘈切切,忽强忽弱,他神色微变,强作镇定道:“你精通医术,也该为自己好好调养。”

    “在轮回阵中伤了根本,很难好了。”君木掩去嘴角咳出的血迹。

    兰昭熙急迫道:“你不是说万物相生相克吗?一定有办法的!解药在哪儿?我去找!”

    君木垂下眸子:“晚了。”

    兰昭熙像一泓幽深的泉水,所有惊涛骇浪皆藏于表面之下,他放松了神经,和君木回到简陋的甚至不能住人的山洞,生火烧了点热水。

    君木在床上半坐着提笔记录医术,凤凰在旁侧磨墨铺纸,伺候的仔细。

    这时,突然下起了大雨,天连地地连天。君木停下听了会骤雨打芭蕉的清音,兰昭熙端着热水送过来。

    “快写完了吗?”兰昭熙问。

    君木将细毫一扔,笑道:“大功告成!”

    兰昭熙趁他喝水的空儿随手翻了几页,柔声道:“我有事得出去一趟,约莫三天后方回。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千万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切忌多思多忧。”

    君木咳嗽了几声,凤凰帮他轻轻拍着背。

    君木并没过多挽留,只淡淡道:“雨停了再走。”

    落雨四更天停脚,山间蛙声一片,兰昭熙踩着浓重的夜色走的慌忙。

    君木在洞口望着无垠黑夜,悠然向身侧的空气以命令的口气说道:“不许伤他性命。”

    只听那黑夜中爆发出一阵奸笑,态度却是恭谨的:“您放心,保证活着去活着回!”

    君木拿起那本刚完结的医术,最后一页赫然写着:“无邪谷底生有还魂草,可救一切不能救之人。”

    君木冷笑一声,拿到蜡烛上点燃了耗尽心思编纂的医术,眨眼间,心血化为灰烬。

    天亮时,悄悄盯着兰昭熙的凤凰回来禀报他的一举一动:“兰公子割了好多藤条,编了一条很长很长的绳子,一头拴到树上,一头垂至深渊,他就是沿着这条绳子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