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川忽然笑起来,“有次看了个电影,上海制片厂的,导演是黄蜀芹,叫《人·鬼·情》,记得特别牢。”

    “戏班子里的小姑娘跑麦垛里捉迷藏,正好撞破她娘和野男人忙活。那时候全场都嘎吱怪笑开啦,就我们几个小的没懂,我还着急发火了。”

    这出戏,有点应景了,麦垛从来都是偷情的好去处。闻君意愣是没敢笑,小心岔开话题,“咱们躲在这儿,不知道怎么拍下去。”

    他话音刚落,就见一台goro被暗搓搓塞了进来。

    应川戳了戳黑盒子上的大眼摄像头,“忙着办事呢,不准偷看。”说完手贱地把goro推倒了,任它像只四脚朝天的乌龟,干瞪着麦秸“天花板”,尽拍空镜去了。

    应川干完坏事,得意笑了两声,一团幼稚。

    闻君意无奈了,单是应川这一句就能衍生出多少乡土,直男无意识营业最为致命。

    闻君意把大眼仔扶起来,重新对准二人,眼见为实,大伙都瞧着啊,他们可没有借躲雨之名行苟且之事。

    应川懒懒散散道:“一天到晚拍个没完,你不嫌烦啊?”

    闻君意苦笑道:“人家节目卖点就是这个,咱们钱也不能白赚吧。”

    这话说的够实诚,没玩那些虚头巴脑的,应川嗤了声,挑衅道:“你真实惠。”

    闻君意还没堕落到和应川打嘴仗的份上,闲闲揭过了,“不知道这雨还会下多久?”

    “估摸着是夏天中午那种雷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们本就凑得近,你一言我一语,吹的是耳边风,痒的却是心头肉。

    闻君意之前埋头苦干,这会儿才得闲,补上道歉:“今早睡过头,拖累了进度,真是对不住。”

    “切,用不着你,我一个人更顺手。”

    “……”

    闻君意还没发作,倒听应川气冲冲喷鼻道,“你再忍忍吧,很快也不用和我呆一起了。”此话既出,嬉皮笑脸的轻浮劲儿收了,掩不住的灰心丧气。

    闻君意莫名其妙,他对应川总是和颜悦色,从没有半点不耐烦的,何谈一个忍字?

    忽然一惊:莫非是他总在忍着我,才推己及人的?

    闻君意是那种睡前会复盘当日错漏的严厉性子,越自省越不安,这两天太拖后腿了,应川若有怨气,也是应当的。

    其实应川懊丧的是自个儿又去刺闻君意了。

    他其实挺……看得起闻君意的,越想对他示好,越可恶地抖起威风,也不知有什么专讨人嫌的毛病。

    二人心事沉郁,提不起兴来,许久无话,唯有窝外暴雨如注,叫他们渐渐恍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