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爷,您这都是累的!”王八耻继续梳头,揪心的说道,“每晚都是子时之后才就寝,刚睡几个时辰又要起来操劳。早些年,您中午还能眯一会,可这两年您都是连轴转。”说着,叹口气,“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啊!”

      “嗯,知道了!”朱允熥淡淡的应了一声,继续低头看着奏折,显然那没把王八耻的话当话。

      而王八耻则是无声叹息,将梳好的头发结成发髻,又从旁边的托盘中捧起黑纱冠,轻轻戴在皇帝的头上。

      然后,他又低下头,帮着皇帝穿好白色的布袜,小心的套上靴子。

      这套动作,他做了十几年,行云流水连贯自然。

      就这时,殿外一个小太监低声道,“皇上,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到了!”

      “传!”朱允熥放下奏折。

      传字声音落下,殿中包括王八耻在内所有的太监,躬身低头背对着殿门,面对着皇帝一步步退了出去。

      他们退出去下一秒,何广义进来,叩首,“臣何广义叩见皇上!”

      “起来吧!”朱允熥抬头,“坐那回话!”

      他们君臣二人说两句话的功夫,太监们已退到了十步之外。乾清宫门口,两名佩刀的侍卫门神一样驻立门口。

      ~~

      “昨晚上吩咐你的事,今儿一早就又头绪了?”

      朱允熥坐在靠窗的罗汉床上,小口的吃着浓稠的南瓜小米粥。

      何广义起身,双手下垂微微躬身道,“回皇上,您让臣留意的那些人,都是早年间臣办案时涉及的人.....”

      朱允熥忽然抬头,“当初办李善长的案子,你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噗通,何广义吓得站立不稳,直接跪下,额上见汗。

      “臣当日只是锦衣卫的指挥佥事,李善长一案,由蒋瓛亲自督办,审讯查抄等事,都是他来负责,臣只负责管理口供笔录!”何广义声音有些颤抖,“就是把人犯说了什么,一一记录下来,然后交给太上皇!”

      朱允熥沉默片刻,“可有大逆不道,诅咒之言?”

      何广义的汗,顺着鬓角就落下来,“臣不敢欺瞒皇上,是有的!”

      朱允熥又看他一眼,继续低头喝粥。

      “回皇上,已革延安侯唐胜宗共有三子,长子继业守着一些田产,在定远老家务农,日子倒也过得去。次子隐居长沙,三子改姓赵,隐居永州。”

      “已革平凉侯费聚,长子在剿灭方国珍时战死,家中二子三十二岁时病逝。现只有个孙子,年十九尚未婚配,县学的学子,靠了三次秀才,都未中!”

      “荥阳侯郑遇春有六子,当日被问罪之后,其六子都被发配贵州,如今全在贵州军中。其长孙郑旺,母族乃六安侯王家。洪武二十三年追论胡惟庸案王家被夺爵,但并未问罪。这些年,王家时常资助这位外孙。郑旺也争气,千年考中了秀才,正在准备今科的乡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