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维塔多少有些狼狈地带着艾丽塔回到货站。

    好歹他曾经也是午夜领主一连长。就算他现在什么也没有,只要用上些过去的技巧,带着一个小姑娘从人群中毫不引人注目地离开,并急行军回到确定的某个地点还是轻而易举的。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成功地潜入了建筑物内部,把昏昏沉沉的艾丽塔送回到她目前暂住的宿舍,看着她摇摇晃晃地一头扎回自己的房间。再然后,他回到机库,想要至少把他用手边能弄到的东西勉强拼凑的武器放在更便于取用的地方——

    ——他在黑暗中闻到鲜血的味道,这令赛维塔僵硬在原地。

    令他如此紧张的不是单纯的血气,更不是它们背后所暗示的、赛维塔早就习惯了的那些东西。他本就很习惯血腥味,因此他甚至分辨得出那些不是人类的血,也嗅到残留在血气中的、属于灵族的恐惧哀嚎的回响。令他甚至无法挪动自己脚步的,某种更加直接却更加隐晦,更加尖锐又更加难以言说的某种……近乎本能的直觉。

    他意识到,这是因为康拉德·科兹自黑暗中现身。他的基因之父希望他注意到自己,他因此无法拒绝。

    “我倒是没想到,伱还挺宝贝那个小姑娘的。”科兹的语气很愉快。但赛维塔在惊讶过后便凭自己对他的了解而发现,那种愉快是被强装出来的,其下隐藏着一种近乎天真的残忍和自暴自弃的绝望。

    这让他的胃里似乎落进了一块冰的同时又感觉到一阵诡异的安心:当科兹这样表现得“不正常”的时候,一般说明接下来要发生一些很糟糕的事;但当科兹表现得“不正常”时,对赛维塔来说,这是更加“正常”的。

    <divclass="contentadv">他忍不住在心里对自己冷笑,这或许说明他们从来就没遇见过不糟糕的情况。

    “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赛维塔谨慎地挑选着自己使用的词句,“艾丽塔是个好人,她值得更长久的人生。”

    他是做好了在这个问题上和科兹展开一番辩论的准备的。在刹那间,他已经构想了一些对方可能会提出的观点,也思考了自己该怎样做出相应的反击,但科兹却对此显得意兴阑珊。

    “她没有什么‘更长久的人生’了。”黑暗中的巨人以诺斯特拉莫语如是说,嘶嘶的气音仿佛毒蛇的诅咒。

    赛维塔本能地因此产生了怒火,但转瞬间,他的理智就告诉他,康拉德·科兹绝不会对这样的事情空穴来风。

    怒火因此被压抑,赛维塔劝告自己必须冷静。他抬起头,向自己的基因之父发问:“你为什么这么说?”

    科兹沉默了一会儿,仿佛在衡量着什么。衡量过后,他决定开口:

    “……藤丸立香。”他说,“她对‘预言’这件事提出了一些不同的观点,我在尝试验证它们。虽然我依然觉得她对许多事情太过想当然……”

    他如一缕幽魂那样无声地滑行着靠近了赛维塔,用自己纯黑色的双眼在几乎无光的机库中打量着自己昔日的一连长。

    “但我不得不承认,她可能在有些地方是对的。”他鬼魅般地低声絮语。

    赛维塔忍住这些举动为他带来的心理上的微弱不适,试图把讨论拉回到正轨:“……我看不出这与我们的话题有什么关联。”

    “关联在于,你的未来不一样了,赛。”科兹收回自己的目光,让自己回到一个双方都感觉更舒适的距离上,“你知道,我在与一个人初次见面时,往往就能见到他们人生的最后一个瞬间……你的最后一瞬和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变得不同了。”

    “如果你过来就是想告诉我我会怎么死的话,很抱歉,我不感兴趣。”

    科兹对此充耳不闻,依然自顾自地往下说:

    “这改变是在你决定下船时发生的。又或许不是,只是我在那时突然看到了。那艘船的内部‘不太一样’,因此哪一种假设都说得通。”

    “我对我的未来不是很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