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辞不及多想,眼前场景便已扭曲散去,幻化为月色下的一处静谧河岸。

    岸边碎石滩上搁着一只小木盆,先前还坚定地要将孩子送走的夫人此时怀抱着襁褓跪坐在木盆边无声垂泪,年轻的老爷一手搭在她肩头轻拍,另一手轻抚着那婴孩的脸颊,亦是满眼难舍。

    “会回来的,”他强忍着哽咽,像是在安慰夫人,又像是在说服自己,“会回来的。”

    做出决定是一回事,而要亲手将孩子送走又是另一回事,纵有千般理智,也抵不过一句血浓于水。

    许久之后,夫人终是松开了胳膊,任凭丈夫将孩子抱离怀中放入木盆,顺着倾斜的碎石滩缓缓推入了河水。

    木盆微微摇晃了几下后逐渐趋于平稳,在月光下静静随着水流悄然远去,远去。

    然而,就在它漂远到快要看不清时,盆中婴儿突然开始嚎啕大哭,发出了阵阵撕心裂肺的婴啼。

    婴啼如剑,狠狠划破了河岸的寂静,声声贯耳,剜骨锥心。

    夫人猝然起身想要追去,却被丈夫一把拉住,然而骨肉分离之痛再也无法抑制,只得对着东去的流水,伴着远去的婴啼泣不成声。

    ……

    不知是不是天意作弄,仅在他们将孩子送走的第二年,这位老爷便机缘巧合地赚了笔小钱,而后用这笔钱起家做了买卖,之后一路顺风顺水财源广进,不消几年便已是赚得盆满钵满。

    那一日,即将搬去城中新府宅的夫妇站在郊外这座曾经贫居多年的简陋小院中,望着破旧的屋门久久出神。

    身后栅栏外是未能装多少东西的搬运马车,总角之年的长子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嗲声道:“爹,娘,我们还不走吗?”

    老爷回头应了一声,而后安抚似的拍了拍夫人后背道

    <ter>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ter>:“你放心,这间屋子我找人守着,儿子以后回来不会找不着新家的。”

    夫人缓缓点了点头,又留恋地看了几眼,这才转过身随着老爷向院外行去。

    眼前场景再度变换。

    马车缓缓停在了一处阔气府宅门前。

    门楣高阔,上悬匾额。

    在看清那鎏金的“童府”二字时,鹿辞先是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复又狠狠揪起了心。

    他是秘境里唯一一个没有木牌的孩子,从知道旁人的木牌意味着什么时起,他便隐隐明白了自己的爹娘或许不像旁人的爹娘那般,希望自己将来寻回他们身边。

    既如此,那便不要也罢。

    于是他从不去幻想爹娘的模样,不去深思他们为何要将自己遗弃,从未动过重返人间大陆后要找到他们的念头,更未做好会与他们相见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