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雕像会自己动啦,半夜从集合场传出脚步声,肩膀被拍了一下但是後面却没有人……,怎麽每个营区的鬼故事看起来都差不多?」

    连长在办公桌前盯着手机,兴趣缺缺地滑过那些用「军中鬼故事」搜寻出来的几十个分页,一个一个打开、瞄个几眼,然後关掉。

    「还有这个,半夜安官桌的电话响起,可是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旭华班长在连长室一角的椅子上翻阅即将入伍的新兵资料,悠哉地说:「鬼故事嘛,怎麽说都是学长们经验和想像力的结合,有时候就是得身处在那个地方,再加上一点巧合才能罕见迸出一个JiNg彩的故事来。再说了……」他顺手翻了一页,接着说:「这应该是班长们跟班兵闲聊的时候要说的东西吧,什麽时候轮到你这个大连长来留心了?」

    「就只是觉得很可惜嘛!」连长靠到了椅背上,用两手撑着後脑杓,「以前觉得听学长们讲这些也算是一种乐趣,不过现在的新兵役期又短,营区又是新的,他们又是这里的第一梯兵,真是一点听鬼故事的条件都没有。」

    「总是会有第一梯兵才能享受的乐趣吧,如果当兵的生活有b那些鬼故事更令人期待的事情的话。」班长回应道。

    连长室外隔条走廊的花圃另端是被称作连集合场的柏油路面,而更远处一片没有月亮的阒黑当中,不时传来夜鹰划破长空的啼叫。

    ***

    「你的入伍通知来了,说是在忠敬营区,你有空再查查看在哪里。」妈妈在电话那头的语气很平淡,就像在讲别人家小孩的事一样。

    我是家里第二个要去当兵的役男了,记得妈妈去年帮哥哥代cH0U军种时cH0U到了海军陆战队,她说自己在台上顿时觉得整个世界开始打转,一瞬间忘却自己是谁,身处在哪,所为何物,倒是眼泪毫无留恋地夺眶而出了。

    虽然现在当兵只剩下四个月的役期,已经不必再像从前那般坚苦卓绝,但台下还是报以了一阵幸灾乐祸的掌声。

    尽管直到哥哥入伍後,妈妈还是多少经历了几个不成眠的夜晚,直到哥哥每次放假,以至於到最後结训回来至少始终都还是个「完全的人」,不但没有形容憔悴、面h枯槁,甚至还还胖了一些。

    「好像真的有变成男人的样子了。」妈妈已经完全能够释怀。

    「反正现在当兵也没有什麽。」她在电话里是这麽跟我说的。

    「忠敬啊,那在哪里?」我问了我在研究所的室友乃文,他说他没有听过。

    乃文对当兵的生活好像有种不同於别人的热衷:他买了几件数位迷彩内衣,早晚就穿着去学校里跑三千公尺;他的上舖床板旁挂着一顶迷彩小帽,我很少看过他戴,可能还是觉得戴出去太醒目了;晚上常常会看到他一边吃着便当或是对面餐车卖的鲁r0U饭,一边用YouTube看《新兵日记》;他还说也许之後会考虑去当个几年军官之类的。

    「你有空也可以拿着扫把去校园里行军。」我有时候会像这样建议他,「不过连你都没听过了,我想这个营区一开始就不存在吧。」

    根据役政署公告的十一个新训中心里,独独缺了这个「忠敬」,能掌握的线索只剩兵役课那边的答覆:「这个是月初刚打理好的营区,临时就决定要收新兵了,其他的我们也不清楚。」听起来他们大概被问得有点烦了,不过从我毕业至今大概也过了快半年才收到入伍通知,大概他们也巴不得赶快生出更多营区来收新兵吧。

    「你们就准时来搭车就好了。」说完电话就挂断了,说的好像还有其他选择一样。

    「出国躲兵役?」我摇摇头,那个还嫌麻烦呢。人生好像到目前为止,总有一条看似最简单明确,能做最少选择的路可以走,高中、大学、研究所,然後去当兵,出来工作,可以的话进科技业,年薪百万,做个几年退休,多麽顺理成章。

    人生就顺顺地走过去就好了,别人也都是这样。

    「不过能当第一梯兵啊,好像蛮好玩的。」我躺在床上,看着泛h蚊帐外的天花板。

    ***

    「那个hsE衣服的在睡觉啊,是有这麽累吗?」班长指着後排垂着头、满脸哀怨的新兵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