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此香受众颇广,男女老少,宫里宫外,每个时期,都有做这款香品的。

    四弃香本身没什么神奇,焚起来就是偏清凉的淡淡花果香,但这个香品,配方常不确定。调香时用什么荔枝,什么梨,什么甘蔗,什么陈皮,除了原料本身,还要考虑是否炮制,是否陈化,和香工艺差距等等,导致了成品的香气常迥然不同。

    毕竟众口难调,就像番茄炒蛋,很多人都会,但做出来的口味可能千差万别。

    综上原因,这款香就变得很有意思了。平民有自己的调法,贵族也有自己的香方,互不干涉,虽然香名一样,穷文人烧的是附庸风雅,达官富人烧的是精致讲究。

    有些半路被抄家的落魄王侯,家底已空,即便衣衫破烂,吃糠咽菜,但在起居上也要讲究焚香,用不起好的,用个四弃香也好。

    此间冷暖,唯有香知。

    ***

    等黄昏时,谢谣从香市回来,捧着沉甸甸的钱袋子,脸上的表情仿佛在做梦:“姐妹,我们发财了,我从没有见过那么多钱!”

    “是个叫寤寐阁的香坊买走的,他一看见我在卖香,就以超出原价十倍包了所有的香,还让我之后如果还要售香,就来老地方找他,这香阁主人真的太好宰了吧!”

    钱袋子一翻,哗啦啦倒出来一堆碎银子,亮晶晶的要闪瞎两人的眼,顾千芊也震惊了:她调的香虽然品质是不错,可是原料简陋,香味也大众,根本不值这个价,城里人傻钱多速来,诚不欺我。

    她得出结论,寤寐阁虽然据说是芜城挺有名的一家香馆,但有这么败家且眼拙的冤大头主人,迟早要完。

    ***

    发了一笔小财,顾千芊还没好好享受几日,就发生了一见意想不到的事情——她被绑架了。

    那日顾千芊揣着钱袋,去市面上买香材,就在她拿起两枚木栈香细细端详时,突然被角落的黑衣人一记手刀劈晕在地。

    醒来后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丢在马车里,被布巾捂住嘴巴动弹不得。

    眼前正是先前她捉弄过的,那个油头粉面的猥琐公子哥,他阴恻恻地笑:“好你个小丫头,敢用幻香术捉弄我,现在我就把你卖给销金窟换个好价钱,看你往哪儿哭!”

    马车在不知名的路上疾驰,顾千芊的心在呐喊:他大爷的!救命啊!

    马车似乎在山路上颠簸了许久,顾千芊在浑浑噩噩的绝望中醒来,突然听到马车外有激烈的厮打声,她脑子一激灵,顿时精神振奋,天不亡我,莫非是救兵来也。

    没等她心有戚戚自我安慰完,绑匪们慌不择路载着马车疾驰,缩窝在车内的顾千芊囫囵翻滚额头磕的鼻青脸肿,又是一个险路急拐弯,连马带车被径直飞甩下山崖。

    所幸在摔落山崖半路,她在飞速下坠中途扑腾,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被卡在了半山腰葱郁的松枝丛中,又没等她心有惶惶自我安慰完,突然传来喀啦一声枝桠的惨叫。

    一定是这树营养不良太脆弱了,一定不是我胖了。

    她第一反应是自欺欺人说服自己,枝桠绝望的反驳咯吱一声断了,顾千芊整个人顺势落入了山崖底那说宽不宽说窄不窄的河中,呼啦啦溅起了好大一朵水花。

    这条河本来仅有半人高,对落水者一般够不成什么威胁,可前几日下了好几场大雨,河流湍急水势迅猛,她还没来得及挣扎直起身子探出脑袋,片刻间已被冲的老远,周围没有什么可以着力的木头或漂浮物,冰冷的河水一阵阵漫上来,狼狈的扑棱了好一会儿,手脚渐渐僵直没了力气,她一边呛咳着一边绝望的想,完了,小命休矣。

    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看来是老天爷要我命丧于此处,出门闲逛被绑,遇到救兵被甩,再压断树枝坠崖,世上也就我这一朵倒霉催的奇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