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顾看着他没心没肺的背影,心中暗叹一口气,琢磨着也好,言定野得了拔用,回头外祖父祖母、舅舅知道了,必然高兴,只是拔用后去哪里,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还好这几日,往各个大营去的他都认识了个七七八八,到时候若是不行,就给人家塞点银钱托他们照拂一下。

    弓马大会就这样进入了尾声,最后一日的庆典更为热闹、更甚来时。

    虽说有人得了拔用、有人落选,几家欢喜几家愁,但是少年人总是活泼不怕挫折的,再说弓马大会是直接拔将,真要有自信、想从军混出个名堂的,也不是不能自己从底下开始慢慢往上爬,虽说要辛苦得多,但是也不失为另一条路。

    贺顾的心思却不在庆典上。

    夜色笼罩西山草原的天幕,河畔篝火跳动、食物香气四溢、欢歌笑语不绝于耳,这场最后的狂欢,意味着三年一度的弓马大会就这样落下了帷幕,而贺顾也意识到,回京后接了文书调令,他就要启程离京了,离开皇帝、太子的视野,也要离开三殿下。

    离开贺小侯爷那还没捂热乎的心上人。

    贺顾的脚步顿了顿,但很快却又动了,他有些不由自主的,便本能的想往御帐和王帐的方向去。

    他想去找裴昭珩。

    然而没抬步走两步,抬眸却在不远处几个摔跤的青年人旁边,看到了同样顿住脚步的玄衣男人。

    夜色里光线昏暗,只有篝火是跳动的、温暖的,篝火照着的那一面,裴昭珩的脸轮廓清晰,五官略显几分疏冷凌厉之色,线条却流畅完美,他深邃的眼眸倒映着明灭的火光,唇峰清晰漂亮,而另一面,却完全笼罩在黑暗里,朦胧不清,被阴翳、未知和不可见包围着。

    裴昭珩也在看贺顾。

    贺顾对上他的目光,一时愣住了,呼吸微微一顿,不知不觉间,便情不自禁的放轻了许多。

    贺顾的脑海一片空茫,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周遭是喧嚣烦闹、人声鼎沸的,可却又好像有另一个空间,把他和裴昭珩包裹在其中,所有的吵闹、欢笑似乎都再与他们无关,这两个世界被彻底的隔离了开来。

    贺顾眼里只剩下了一个人。

    他衣袖下的五指动了动,一种本能的冲动涌上心头——

    ……想触碰、想亲近、想缠绵悱恻、想耳鬓厮磨。

    可这份欲|望却也是难言的,除了贺顾自己,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够感同身受。

    ……又或者,也有。

    裴昭珩的目光在贺顾脸上顿了顿,转身离开了。

    他分明什么都没说,贺顾却不知为何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意思——

    三殿下在叫他。

    贺顾少见的聪明了一回,看着裴昭珩离开的背影,他心跳骤然加快,快的宛如擂鼓,脚下也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穿过人群、篝火,炙烤着的肉香味、酒香、还有在草地上躺着,烂醉如泥的年轻人们——